六十六(第2/5页)
吃晚饭的时候我决定了尽快回去。可在这个份上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提前回来了别人会怎么说?我还得找一个借口。我打算晚上给董柳打个电话,要她到医政处去问温汤的电话号码,就说她妈病了,要我赶回去。想好了我心里就轻松了,吹起了口哨。吃过饭,在大门口碰见了孟晓敏,我说:“我明天后天就回去了。”她似乎吃惊说:“怎么呢,跟你说话刚说出点味道来,还没说够呢。”她的神态使我放弃了现成的借口,随口说:“钓鱼也钓不到鱼,看书也没好书看,温泉澡洗来洗去还是一个洗。”她说:“开辟一些新领域吧,晚上我跳舞去,你来不来?”我说:“你教我吧。”过一会儿小孟到我房里来了,她的扮相让我吃了一惊,这还是小孟,一会儿就变得这么漂亮!她的头发平时是扎着的,现在披开来了。湛蓝的牛仔布兜肚上镶着珠片,小腹处似掩非掩,一件纱衣罩在外面,双肩的轮廓毕现。一条淡黄的长裙很有垂感地落到脚跟处。我掩饰地把双眼转向窗边,说:“今天你打扮有点特别。”她说:“跳舞嘛。”她转过身我看到她的背部上方空出来U形的一块,腰瘦瘦的,很有骨感的样子。我说:“我想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竟有这么前卫的扮相。”她说:“不好吗?”我连忙说:“好。谁说不好我们三年不理他,改革开放都十多年了,是不是?”跳舞的时候她眼睑上闪闪的,亮晶晶,闪得我心神不定。有别人来邀她跳舞,她就说:“休息一下。”这使我非常得意。我说:“温汤最漂亮的姑娘今晚就被我承包了。”她说:“我有那么漂亮?”我说:“我只会实事求是,要我说甜言蜜语我也说不来。歌里面说姑娘好像花一样,我觉得那就是唱你。”她低了头说:“花一样开在深山里,连个讲话的人也没有。”我说:“碰上了说话的对手,也不要多,一个就够了,最好是你的男朋友,将来白天没说完晚上还可以说。”她撒娇地一挥手说:“池处长你看这里就那么几条汉子,有时候看了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了才好,真这么下去我就打单身算了。”这时迪斯科跳完了,我们又去跳慢四,刚下舞池灯光就暗了下来,渐渐地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她眼睑上的闪闪粉在漆黑一片中闪着,给人似梦似幻的感觉,又像在跟我打招呼似的。曲子幽幽地响着,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飘来。旋转起来我的手臂碰着她的手臂,每碰一下就像在那个部位点燃了一片火似的。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是在董柳那里怎么也得不到的。在黑暗中我说:“今天跳舞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已经很陌生的感觉,被唤醒的感觉。”她说:“那是什么感觉?”我说:“感觉就是感觉,无法仔细形容。”她说:“我还是可以想象的。”她一说我倒像被戳穿了似的。她幽幽地说:“你们那里护士多,谁不愿意跟你跳一曲舞,你怎么会陌生?你不会陌生的。”我说:“没有。”就把想入非非的情绪收回来。沉默地跳完这一曲,回到座位上她说:“池处长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生气了?”我说:“谁敢在小孟面前生气,谁生气我们揍扁他。”她嘻嘻笑说:“池处长讲话好有韵味,我就是愿意和有幽默感的男人讲话。”我想她这是说给我听的,还是真实感受?反正听起来还是很顺耳的,顺耳的话就不必去追究真假。我在圈子里呆了这么久,看人看来看去都有一种本能的怀疑态度,可当别人说着顺耳的话,你要去打个问号,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多次我都不知不觉被别人渐渐诱导到预设的圈套里去了,最后才察觉对方的真实意图。好在我与她的关系与权钱无涉,她总不可能在其他方面占我的便宜吧。我是男人,男人就有这点好处。这样我放开了胆与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