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第2/4页)

“老夫人,”夏媪慌里慌张走来,“我刚刚取了过所回来,一个眼错不见就没了!”

卢老夫人吃了一惊:“什么?”

“樱娘子的过所,”夏媪搓着手,“真是奇了怪了,我贴身放着,方才进门的时候还在,门口碰上大郎君身边的刘武说了几句话,一回头就不见了。我再去找找。”

她着急着要走,又被卢老夫人叫住:“不用找了,必是刘武拿了,混账东西!”

所以过所,落到卢元礼手里了吧。苏樱低着头,有一霎时灰心。没有过所,各处关卡都过不去,便是补办也要许多天,况且卢元礼不会让她办的,他身为右金吾卫将军,城中各司都熟,只要他想拦,这过所,她怎么都拿不到。

“你先别着急,”卢老夫人看她一眼,“我来想办法。”

“是,”苏樱点头,急也没用,唯一庆幸的是这几天她还不着急走,“我听大母的安排。”

“把刘武找来,我来问他。”卢老夫人沉着脸吩咐夏媪。

这天直到晚间也不曾找到刘武,苏樱怀着一肚子心事,四更天才勉强睡着,合上眼便是乱梦连篇。

假山幽暗,细竹丛生,她提着裙角在花木间穿行,一闪身躲进隐蔽的山洞中。这是裴家花园,她从前与窦晏平幽会的地方。

明明灭灭,是夏日的流萤,潮湿微凉,是山洞独有的气息。窦晏平等在那里,像从前那样唤她的乳名:“念念。”

他紧紧拥抱她,她踮着脚尖,凑近了吻他。他的怀抱很暖,唇也是,她依偎在他怀里,所有的重担都已经卸下,喃喃地唤他:“平郎,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我好累,好想你。

窦晏平轻轻抚她的脸颊,低头说着什么,苏樱听不清,焦急着凑近,他伏在她耳边,声音冰冷:“骗子。”

他的脸突然变成了裴羁。

长眉凤目,带着洞悉一切的掌控,无喜无怒地看着她。

苏樱猛地惊醒。

窗纸上发着白,天亮了。

心咚咚乱跳,额上一层湿凉,是惊出来的汗。苏樱抓着被角,极力平复。她是骗子,骗了裴羁,骗了窦晏平,但做都做了,后怕也无用。当下最要紧的是稳住裴羁,不让他说出去。

窦晏平如今,是她的爱人,她的退路,她不能失去他。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妹妹。”

是卢元礼。

苏樱急急披衣坐起,卢老夫人也醒了,沉着脸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卢元礼隔着门回话:“母亲的遗骨昨夜已经烧了,我送骨灰回来给樱妹妹。”

苏樱怔了下,边上卢老夫人也愣住了:“混账东西!让你第四天烧,谁许你自作主张?等着!”

一刻钟后。

小小的骨灰坛放在案上,清冷冷地泛着瓷光,苏樱的呼吸突然有片刻凝滞。此时此刻才真真切切意识到,母亲不在了,那个冷淡疏离,让她怨念,又是她唯一亲人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她从此之后,只是孤零零一个了。

“我陪樱妹妹去灞桥撒了吧,”卢元礼躬身行礼,“她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卢老夫人窝着火,但事已至此,骂也无益,况且他又是卢家儿孙中最有前程的一个,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也没必要为了外人跟他撕破脸。冷哼一声:“快去快回!”

苏樱跟在卢元礼身后向大门走去,白瓷的骨灰坛抱在怀里,冷冰冰的染得心里也是透凉,卢元礼回头跟她说话:“妹妹偷偷办了过所,是要去哪里?”

苏樱恍惚着抬头,他横身挡在面前,高大的身躯带着阴影,黑压压地将她罩住:“我可舍不得妹妹走呢,这过所,我留下了。”

那些恍惚的情思硬生生被掐断,拖回现实,苏樱闪身逃开:“好呀,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