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升旗2(第2/5页)

从五代十国这样的乱世中走来的赵匡胤,比谁都清楚,皇帝其实根本就不是天子。

他们也是人,有血有肉,生死有命。

在战场上,也并非刀枪不入,一样会被流矢击中,一样会流血。

当皇帝也更换得无比频繁后,对于皇帝的敬畏便也渐渐消失了,否则又怎会有千年前射向周天子的那支箭,又怎会有他曾经的黄袍加身?皇帝身上的敬畏与威严,并不是恒久的,也并不是不能打破的。

什么正统、天命,说句心里话,全是手底下的臣子编纂出来的,蒙骗世人的而已。

赵匡胤自己虽是皇帝,但听过了徽钦二帝之故事,已经看得透透的了。

这个东西可以蒙骗世人,却不能把自己也蒙骗了。

所以,后人的世道不过是将这层迷雾拨开,将遮羞布掀开,像是两千年前射杀周天子一般,将这延绵了两千多年的旧制度给推倒了似的,就像推倒一座宫殿,推倒一座山。

这事儿带来的唯一弊端,便是……赵匡胤眼眸沉沉:“射向周天子的箭,让人知道了天子的威严能够被打破,而后人的话就像这支箭,让人知道了,原来愚公可以移山,原来开天辟地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

至于其他的表象与言语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样的例子摆在了人们面前。

明洪武年间,朱元璋与其他出身的皇帝反应都不大一样。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是朱重八的那些日子,干着重活、吃不饱,饥饿到痉挛麻木的日子里,他最奢望的便是地主大老爷能多办几场喜事、多生几个儿子,这样便连他们也能得到恩赐,喝点米汤。

他已经是皇帝了,他站到了最高的地方,却还是禁不住替曾经的自己羡慕——他羡慕后世能遇到这样高洁如圣的人,他羡慕后世的所有人生在了不必向地主老爷、贪官污吏下跪的世道。

“总要有人站起来,咱站起来了,也带着汉人站起来了。”朱元璋喃喃道,“后人有后人的过法,咱大明也有大明的国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咱的大明虽姓朱,却向着汉人向着老百姓,咱最恨贪官欺压百姓,仙迹先前说咱有些地方做得不好,咱日后改,痛快地改了!咱的百姓,不必学后人!”

明万历年间,张居正挺直了背脊,端正地看着。

其他朝代听见了林菱那几句话,不免胆寒又惊悚,但张居正仍旧淡然处之,倒不是他心智格外坚韧,而是……他瞥了眼身侧宽大龙床上还在昏沉之中的万历皇帝。

自打知道自己将来要被挫骨扬灰后,朱翊钧便一病不起。

刚吓昏的头两日意识不清还时不时浑身抽搐,实在吓人得很,李太后也跟着哭晕了好几回,后来经太医们精心医治——皇上这身子倒是不抽了,却开始口唇歪斜,流涎不止。

太医们连夜研讨新方,一剂药下去,倒是不流口水了,但手脚和双眼都开始僵直,再吃一剂,连呼吸都急喘了起来。

眼看朱翊钧要命悬一线,听着满殿哭天抢地,张居正竟不知这到底是治病还是要毒杀。

忽而又想起仙迹曾说过:“明朝的太医治死过两个皇帝”,他连忙叫太医们停手,赶紧寻来冯保,到宫外去寻名医来。

送进宫来三位民间大夫,又换了两个方子,又是药浴又是针灸,总算将朱翊钧那被太医耽搁的病情稳定住了,只是如今人还不大清醒,也不能起身。

国朝大事全压在张居正及内阁身上。

以往也是这般,劳累已是习以为常,唯一不同的是,以往皇上身体无恙,朝堂上虽斗得乌烟瘴气,但大抵还是安稳的。

现今张居正虽死死压着朱翊钧的病情不让传出去,但哪儿有不透风的墙?朝堂上现在气氛可不好,甚至已有人上书请改立璐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