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酩酊语(第2/5页)
“我刚学骑马那会,是阿暨教的我。阿爹不让我学,说要等我再长大些,怕危险,可我很想学,只要学会了,就可以到处去玩了。我拜托阿暨,他一开始不乐意教我,说要把我摔了怎么办,可他呀,总耐不住我磨他。”
说到此处,曦珠没忍住笑了笑。
“他还是答应教我,偷偷带我去学。不过半日,我以为自己会了,逞性骑马跑远了些,结果马突然不听我的,一下子脱缰,他在后头追好久,直到我摔下马,也不知跑到了哪里,那是一片很大的荒草地,望不到尽头,风哗啦地吹着,惊起一片飞鸟。”
她将下巴倚在膝上,神情宁和,沉浸到那段没有他的过往里去。
卫陵的心倏然收紧,“你伤地重不重?”
她轻微扬起唇角,接着说下去。
“后来大夫来看,没受什么伤,是摔在草上了,可那时好痛啊,我动不了,阿暨也不敢挪动我。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们就在那里等,等到月亮升起,还没有人来找我们。我肚子好饿,他说要去找吃的,我不让他去,怕一个人留在那里。”
她说地很慢,每一句话,都像耗费许多心神去回想。
“后来呢?”卫陵嗓音涩然。
曦珠朝他笑,轻声道:“再后来,他就没去了,我们还是等着人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就见到赶来的阿爹,然后回家了。”
其实只是一桩小事,甚至与她经历过的那些惊涛骇浪比起,这很不值得一提。
但奇怪的是,或许是第一次身处那样广袤无垠的孤寂,尽管时隔两世的光阴,才会让她一直记得。
她最喜欢热闹,也最害怕孤单。
可现在她讨厌热闹了。
“三表哥,其实那次我是故意输的。”
她跳话太快,毫无续接的语句,直接转向另一个场景里面。
从被面扯勾出一根赤色丝线来,她绕缠在指间。
卫陵听到她说:“阿爹很厉害,以前跟过马帮和镖局,也很会喝酒和赌钱,还总吹嘘自己,我能喝是随他的,赌钱上他也教过我一些,你在信里与我说的那些,我都懂。除了听声,摇掷我也会,无论几点我都能晃出,甚至是多个骰子一起,我都可以。”
语调有几分骄傲,这股自得催使她往下说:“我也会做诗的,那些押韵平仄我都知道,一点不算难,微明以前教过我……”
话到此节,曦珠蓦地委顿无声。
卫陵看见她咬紧唇,垂下了眼。
他缓和着,握紧的拳再度松开,就似没听到后面的话,也似把她从那又一段他不知的过去拉回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撑起笑来夸她,“好厉害,我还以为你不会的。”
近乎哄孩子的语气。
她渐渐被安抚平静,却仍有些闷闷:“我一点都不想认输,可我不想再和她们一起玩,她们都瞧不起我,一道欺负我。”
卫陵低声:“那就不和她们玩了,以后我替你还回去,让她们都不敢欺负你。”
可她没听到他的承诺,只是愣愣地说:“这是第二次了。”
雪色和月色掺杂,一同映落疏窗的藤纸,朦胧在曦珠泛红的眼眶上。
卫陵以为是那次赏荷宴的事。
可是。
他却听她说:“那次我也输了。”
她轻声絮语。
“小虞过生辰,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我想去看看她,想去看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然后看到你和她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