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页)

那时说起来可真苦,他每日都要去灵泉挑三趟水,沉重的担子要把他的肩膀压得低低的,还得锄田、拔草,各种繁芜丛杂的脏活儿累活儿。

但他其实挺喜欢这份工作,因为只有他自己,每天唱着歌儿去,唱着歌儿回,在路上与松鼠、鸟雀说说话,倒也不觉得寂寞。

就是穷,一件弟子服穿到袖口泛白,破了许多洞,反正他闲来无事,在上面绣了莲花补洞,被其他师兄弟瞧见了,还嘲笑了一番他,说他正因如此才修道不成云云。

仙君见了,却说:“我觉得绣得很好,栩栩如生,你的手可真巧。”

凡人听见,红了耳朵,悄悄把手藏进袖子里,他天天干粗活儿,手粗糙得很。

与仙君结为伴侣以后,他才总算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

这会儿他们成亲才两年,他的手没养得细多少,被仙君捏着手指亲吻时,他总觉得不好意思。

迷迷糊糊地,他就被仙君揽着腰上了榻。

凡人没拒绝。

他回忆了一下他们这一日有没有欢好。

记不起来,他们成亲的十二年间太多了。

只是在被剥开衣襟时,他一脸迷茫地问:“明日你不是就要出发去天山论道,今晚还要吗?”

仙君低头,吻在他的肩头。

说甚么双修。

他就没有灵力,何来的双修?单修罢了。

每回仙君把灵力输入他身体里,没一会儿都散完了。

暖融融,舒服是极舒服。

他闭着目,自觉像一叶小舟,在池子上轻轻漾,烈日把池水晒得一团滚烫。

汗滴莲叶,啪嗒啪嗒。

以前他是爱仙君,被怎么摆弄都接受。

今儿走了神想:他这算什么?随意亵玩的小宠物吗?

说实话。

他不恨仙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恨,可就是没有痛彻心扉的恨意。

他甚至还能站在以大局为重的立场上为仙君想一想,换作他在仙君的立场上,必定也会那样做。

他敬重仙君杀伐果断。

可是,可是……

不能先问他一句吗?

他自欺欺人十二年,临到死了,才发现自己在他所爱的人心里大抵只是个东西。

说扔就扔了。

仙君时常爱唤他“小宝”,他还觉得甜情蜜意。

宝贝,宝贝,什么是宝贝,拿在手上随意亵玩的叫作宝贝。

仔细想下,要是仙君跟别人结为道侣,怕是谁都做不到他这样卑微。

连他自己也在漫长的岁月中觉得自己低入尘埃,如奉神一般侍候仙君,死了一次才觉得自轻自贱。

很疼啊。

真的很疼很疼。

感觉像被反复凌迟了几百年那样疼。

谁都瞧不上他的命。

他所爱的人也瞧不上。

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

巴巴地献给人家,只是个笑话而已。

那就只能由他自己把这条命捡起来,拍拂灰尘,珍藏起来。

“怎的哭了?”仙君与他十指相扣,不停地吻他,“是不是又有人跟你说闲话了?你别听那些人瞎说,我就是当上仙君也不会换其他伴侣。不用担心。”

凡人颤颤啜泣:“你还是换一个吧。”

仙君以为他说着玩儿,笑说:“不换。”

弱者的抗拒,在强者的眼里不过是另一种可爱。

仙君以为他是难过哭的。

倒不是。

就是被草哭的。

罢了。

仙君搂着他问:“我若当上仙君,你觉得取什么尊号为好?”

这个问题,他已经被问过一遍了。

那次,仙君带他一起去了天山论道,结果不过是被剑宗以外的人也羞辱了一圈,这些个修神通法术的高人,哪个能正眼看凡人?

他还是一样地回答:“世有九重天。

“八方之天,另加中央之钧天,要是你做了仙君,就叫‘钧天仙君’,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