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第2/3页)
裴河宴闻言,没接话,只眼神稍微和缓了一些,无声地传递出一个凶蛮的“说”字。
觉悟汗流浃背,觉得小时候忘记背书被老师在众目睽睽的课堂上抽查到也不过如此了。他抽了两张纸张,把光溜溜的脑袋囫囵擦了一遍:“老祖想让了了到梵音寺禅修一个月,她能顺利修满,《大慈恩寺》的画师就是她的。”
“我不同意。”裴河宴皱眉道:“她有天赋有能力,如果不是因为我,她起码能得到公平的对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做交易似的。你我当然知道,师父并不是这个意思,可别人会怎么想她?”
“是!”觉悟赶紧附和,以明立场:“我当时就这么和老祖说的,但老祖回答我,好事之人兴风作浪的本事用不着依托具体的什么事,光是以后知道……你和了了是一对,就足够做些口角了。”
他后半句话越说越小声,尤其是在裴河宴厉荏的凝视下。
他就知道这一趟必受冷眼,都什么事嘛!他们师徒自己不直接沟通,非得找他这个无辜的受气包在中间吸引火力。然后最后,他们师徒仍旧亲亲热热的,屁事没有,他反而落个吃力不讨好。
觉悟扁了扁嘴,也不想管这事了:“你明天还是跟了了先通个气吧,看她自己是什么意思。你跟护崽似的护着她,没准人家压根不觉得这算什么事。我愿意传这个话,一是看老祖面子,我一个小辈没法驳他的意思,他怎么吩咐我就怎么照办。你非要生我的气,我也没办法,有些事我又不能说了算。”
否则,他刚开始也不至于铺垫这么多。
有些事,觉悟确实无可奈何。能争取的,他不一直都在为了了努力争取吗?
见他真的动了气,裴河宴才缓和了脸色。他一言不发地把玩着茶盏,思忖师父的这个举动到底有什么深意。
过云不是个会出尔反尔的人,他既然同意了他还俗,即便不舍,不忍,也会选择尊重他。
干涉他人因果的罪业,报应是很大的。修行到一定份上的人,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法度自有理解,他们看得开,也看得淡,除生死之外,应当没有什么可以再扰乱心神了。
裴河宴冷静下来,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看?”
“我觉得是好事啊。”觉悟一脸的“要不是好事我能来你这讨这个嫌”的表情。
他是真觉得委屈,谁说出家人就可以罔顾凡俗,两耳清净的?他都不止不清净了,甚至还得整顿家务事,谁听了不替他喊冤?
“我给你分析分析。”觉悟用手指蘸了点杨梅酒,在茶桌上画了三个符号。当然,这对他要说的话没有任何辅助意义,单纯就是领导讲话必须得起势。
裴河宴熟知他这几年养成的坏习惯,眸光轻轻耷着,多余分去半个眼神。
觉悟自讨没趣,讪讪擦干净桌面,说道:“老祖这么说肯定是因为更属意了了来画《大慈恩寺》,我觉得他其实也没别的用意,单纯是因为这二十多年看着你长大,几乎把你当成他孩子看了,所以才忍不住干涉一二。想让了了到寺里跟着修行一个月,看看品性。”
这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裴河宴知道,觉悟不知道。
他慢慢地把茶水从滤网中过出,澄褐色的茶叶茶香浓郁,混着杨梅酒的酸甜果味,融成了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他思考着这件事是否会给了了带去危险和麻烦,可即便她与自己真有累世的缘分,也无法更改他的决定。
他们是他们,他是他。
裴河宴发现了了的不同寻常是在很早很早以前。
他和了致生共事了很久,一个洞窟的修补,时间是很漫长的。十年前的那个暑假前夕,了致生每天都乐呵呵的,逢人便要说:“我过两天得请个短假,去趟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