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第2/3页)
好在裴河宴一直牵着她,在她踩空之前,横揽住她的腰直接把她从轮渡抱上了码头。
脚下终于踩稳后,了了反而有些不太习惯。身体里的水平线像是还在海上飘荡着,摇摇摆摆的没个消停。
她像是才从刚才的对话里回过神,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可攥住了他,看着他漆黑的正认真地回视着她的双眼时,了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能说些什么呢?劝他清心寡欲,不要多想?
可牵也牵了,抱也抱了,这一晚发生的所有都是踩着她设立的边界线在不断逾越,她还怎么做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她刚从一个漩涡里出来,又陷入了另一个。
她简直厌烦透了这永无止境的别扭与取舍,好像这些考验全是看她善良可欺,故意留在路中央,明晃晃地想要绊倒她。
只短短一个瞬息,裴河宴明显察觉到她的情绪从翻覆到收敛,像是在临界点时选择无声塌缩的能量黑洞,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危险至极。
他不动声色地将她攥着自己的手牵入掌心里,适应着她的步伐,慢慢走上廊桥。
海风经过桥面时,风势如穿堂而过,更显嚣张。那尖锐轻啸的海风似一只手般,将她发尾垂垂欲落的真丝发圈直接拂落。
失去桎梏的长发瞬间披散开,凌乱地在风声里翻着卷。
她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转头去追发圈。真丝发圈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转眼就吹落至海面,混着水藻被海潮推拥着逐渐飘远。
一个发圈,丢了也就丢了。可这会她就是觉得莫名委屈:“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我已经很为你着想了吧?我要是想跟你纠缠,我又不是豁不出去。你不能看我好欺负,就一边勾搭我,一边又要求我管住自己。” 她眼圈微红,连嘴唇都在颤抖:“裴河宴,你太欺负人了。”
她这头发散乱,又泫然欲泣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怜,可怜得让裴河宴忍不住想笑。
他确实也笑了出来:“你想哪去了?”
他上前一步, 褪下自己腕上的单圈沉香, 将她的头发拢到一起,用手串挽了三圈固定。做完这些,他甚至细心地将她鬓间的头发勾至耳后。
“发圈丢了就算了。”他轻声哄道:“沉香送给你了,它挺贵的,你应该会喜欢?”
了了眼泪都挤好了,一听他说贵,耳朵默默竖了起来,问:“贵?多少钱?”
“惠安系沉香,还是14尺寸的沉水珠子,大概五万吧。”
了了嘶了一声,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这会正帮她固定头发的沉香,瞬间觉得自己这脑袋都金贵了起来。
她稀罕极了,一颗一颗地摸过去,等摸了半圈终于想起自己被打了岔,可这会再酝酿情绪怎么也找不到方才委屈的感觉了……谁脑袋上顶了圈五万的沉香还能委屈得起来啊?
裴河宴抬手,替她擦了擦眼角:“不用你克制自己,我自愿还俗了,了了。”
一句话,平地起惊雷。
了了顿时懵在原地,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俗?”
“是。”他没解释太多,只简单陈述了结果:“还有半个多月,还俗仪式完成,我就和佛家再没关系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这句话说过了无数次,他一遍遍提起,早已熟练到麻木。
但了了知道,他绝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冷静。
“再没关系了”这五个字,说出口时轻飘,可连她听着都觉得刺耳,他作为当事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毫无波澜呢?
了了这会彻底酒醒,她没能掩饰住自己的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裴河宴独自捱过了这么多个难眠的夜晚,至今他都不愿深想此事。可所有的粉饰太平与若无其事在她这样的眼神下,逐渐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