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3页)

他每天早晚都会坚持接送她上学放学,风雨无阻。除照顾了了的日常生活外,他还兼职当了了的美术课老师,从基础教起,不厌其烦。

了了也习惯了在学校高效学习,回家后接受压榨的日常。

可能是因为忙碌,也可能是因为对崭新的一切正新鲜,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裴河宴了。

夏末秋初时,气候多有反常,几乎每日都有一场雷暴。

每逢下雨天,了致生撑伞等在校门口时,都会打趣她:“雨天有人接的小朋友,今天感觉怎么样?”

了了笑眯眯地挽住老了,笑得没牙没眼睛的:“特别好!要是雨衣能再长一点就更好了!”

了致生低头一看,了了不知何时蹿了个子,原本能盖到小腿处的雨衣,缩了尺寸,堪堪能遮住她的膝盖。

他“啧”了一声,自责地抓了抓后脑勺:“我都没留意你长高了!等我这周发工资了,我带你去把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换上一遍。”

了了心花怒放,嘴甜地把老了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她坐上自行车后座,垂下的脚抵住地面,帮老了支撑着自行车的平衡,等他穿好雨衣。她真的长高了一些,原本只有脚尖能够碰着地面,现在已经可以轻松地给老了当脚刹了。

她突然就想起了分别前的那一晚。

他唇角含笑,对她说:“了了,快点长大。”

庞杂的回忆和天际的那道闪电一起,蜂拥而来。

了致生扬起雨披,将她罩入雨衣里:“坐好抓紧,我们回家了。”

他踢掉脚撑,蹬着脚踏,迎着雨幕往前踩去。

了了透过雨衣下方的空隙,看着砸落在地面的雨点,轻声嘀咕:“我有在努力长大呢!”

裴河宴的回信,是冬日时,寄到老宅的。

那是很寻常的一天,她做完作业,在书房里画画。她跟着老了学了一学期的画,仍在打基础。也不是没有过心浮气躁的时候,每当她想甩笔抗议时

,她就会想起小师父。

了致生说他很有天资,跟娘胎里自带饭碗出生的一样,可即使如此,他也是玩了两年的泥巴才被过云大师领着入门。

她一想到自己连一学期都还没学完,便老老实实地被了致生继续锤炼。

了了在专注润色时,了致生去门口取了信,拿回书房。

他这两个月在整理与千佛石窟有关的文献资料时,遇到了一些难以核实的问题,只能寄信给修复基地的同事们寻求帮助。想着最近应该能收到回信了,他坐立难安,一天得翻八百遍门口的邮箱。

不料,解答文献资料的信没收到,倒是收到了一封他以为没有音讯了的回信。

南啻遗址,浮屠王塔内。

裴河宴刚塑完四面毗卢观音,回到王塔。

塔身一楼有一间盥洗室,他打了水,简单冲淋后,端着烛台回到房间。

沙漠的冬天很冷,夜晚尤其。

他脸上的水珠并未擦干,从楼下走到楼上的这一会功夫,就似要凝成冷霜一般。

他把烛台放到书桌上,从壁龛里取了香点上,微微疏乏。闭上眼的刹那,他忽然想起了了。

她之前说要等放寒假了来这里。

虽然她没明说,可脸上那小算盘明显打着冬天能凉快些的小主意。也不知道她如果真有机会来,会不会后悔莫及。

想来,她自己说出口的话,即使她披着棉被冻到瑟瑟发抖了,也会嘴硬否认。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便忍不住笑起来。

他睁眼,看向书桌对面。

属于了了的座位,空荡荡的,蒲团还在,人却远在千里之外。

他拉平唇角,默不作声地开始整理书桌。

闭关塑像的这几个月,书房无人整理,书信和文件堆得到处都是。他偶尔回来睡觉,也不记得翻找了些什么,连书架都是乱糟糟的。再发展下去,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书架又能随地堆成书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