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95(第3/4页)
金祢却道:“不是。”
他道:“百骑司,就是先帝养的一条恶犬,正如察事厅,是太后养的一条恶犬一般,主人要恶犬咬谁,恶犬就会去咬谁,但恶犬咬多了人,引起了众怒,主人便会将恶犬抽筋扒皮,以显示自己的英明,我不甘心被抽筋扒皮,我也不想再当恶犬,但是,先帝早就防着我,我没成功,所以不得不逃去突厥,这和永安公主并无干系。”
金祢说罢,忽笑了笑:“若真有干系,崔颂清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崔珣最后一丝期望也彻底破灭,他咬牙不语,只是将一张白麻纸扔到金祢面前:“写!”
金祢愣住:“崔少卿,你还要我写出来?你是真不怕死吗?”
崔珣只是冷冷道:“你写是不写?”
金祢愣了半晌,忽哈哈道:“写!自然写!”
他唰唰将自己的供述写了出来,然后放下笔,蓬头垢面,撑着满身伤口,望着穿着绯色官袍,颜色灼灼的崔珣,他笑道:“我金祢,当初任百骑司都尉,监控百官,人人畏惧,何等风光,却没成想,风光背后,早就注定了兔死狗烹的结局,无论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崔少卿,你任察事厅少卿,手中脏事做的不比我少,我劝你,及时行乐,免得有朝一日后悔莫及,这就当我这个前任百骑司都尉,对你这个现任察事厅少卿,最后一个忠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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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祢大笑写下供状后,就忽然跟想通了一般,他本来极为怕死,因为他做了太多恶事,他怕死后下地狱,但在崔珣手中,就跟在地狱没啥两样,倒不如及早死了,也好过活受罪,至于那份供状,他写的极为详细,犹如一道催命符一般,满怀恶意的递给了崔珣。
崔珣却没有将这份供状带入宫中,他只带了涉及裴观岳的部分,加上仵作林三、飞云驿驿丞欧阳彦等人的供状,一起呈给了太后,太后看后,说道:“人证物证俱在,这回裴观岳抵赖不了。”
她又问崔珣:“望舒,你欲如何?”
崔珣道:“大周律令,诬告反坐,裴观岳以死罪诬臣,自然也应以死罪论处。”
太后颔首:“吾会和圣人以及群臣商榷,你先下去吧。”
崔珣叩首后,便离了蓬莱殿,太后望着他清瘦背影,神情复杂。
平心而论,她对他不好,察事厅少卿,掌刑狱,监百官,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历朝历代,在这个位置的,就没一个有好下场,他想必也心知肚明,可纵然如此,他还是成了她手中最利最快的刀。
倘若,他不是崔颂清的侄儿,不是博陵崔氏最出色的子弟……
想起此,她不由攥紧手中镂空金香囊,心中一阵恨意涌了上来。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太昌三十年,太昌帝驾崩那一日。
那一日,她抱着菩萨保,坐在太昌帝病榻前,听着太昌帝召见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大臣,留下临终遗言,直到所有重臣都见完太昌帝后,她才让乳母将菩萨保抱下去,自己则陪伴太昌帝走完生命最后一刻。
太昌帝已经当着所有重臣的面,留下敕旨,让菩萨保继位,她垂帘听政,等于将家国大事都托付给了她,一切安排妥当后,弥留的太昌帝静静看着她,说道:“皇后,你恨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唤她灵晔,她也不唤他三郎,而是用皇后和圣人彼此称呼,她压抑心中怨恨,木然道:“不敢。”
太昌帝看着她毫无哀戚神色的脸庞,喃喃道:“朕知道你为何恨朕,但,朕是天下人的父亲。”
她蓦的抬首,这是太昌帝第一次隐晦承认她心中怀疑的事实,她瞪向太昌帝,却咬牙不语,她隐忍多年,即将取得天下最高的权柄,也即将为女儿报仇雪恨,她不能于此时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