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死了一百万次的猫(三)(第2/4页)
“你是守墓人吗?”莫亚蒂翻了个白眼,目光转到姜冻冬的脸上,他毫不客气,亦不留情面地吐槽,“守着一个接一个人进坟墓。”
“你的生活除了等别人死,就没其它事了?”莫亚蒂相当尖锐地发问。
姜冻冬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性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拉开和莫亚蒂的距离。他不明白原本还好好的闲谈漫聊怎么突然就变了节奏。
“什么叫我的生活就剩下等别人死了?”姜冻冬抿了抿嘴,不大高兴地反问。他不喜欢这个说法。
莫亚蒂可不是别的什么害怕姜冻冬生气的人。他不仅敢在姜冻冬的怒火边缘来回蹦跶,还敢惹得姜冻冬气急败坏。
“难道不是吗?”莫亚蒂直直地凝着姜冻冬的眼睛,他缓慢地、清晰地诘问,“姜冻冬,其实你现在的日子里,最期待的,不就是亲近的人都死在你前面吗。”
姜冻冬抱着自己的脚,茫然极了。谈话到现在,他对莫亚蒂的发问懵得不行。姜冻冬“哈?”了一声,他皱起眉,“你一在狗叫些什么啊……我怎么会期待这种事?”
期待亲近的人死在自己前面,这种话,多少带点儿诅咒的意味。姜冻冬从来不觉得他萌生过这样的想法。他想都没想过。
莫亚蒂看到姜冻冬的抵触,又换了个方向问,“那你对你自己还有期待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不用想,柏砚先前也询问过。
于是,姜冻冬说,“我现在就期待死之前好好体验生活。”
莫亚蒂懒懒地瞟了眼姜冻冬的,他的眼神明明轻飘飘的,也没什么别的含义,似乎就是不经意投来的一瞥,可弄得姜冻冬感觉被刺了一下,莫名后退了些。
“就是说,别人的死,也是你体验的一环。”莫亚蒂用理所应当的口吻说。
“承认吧,你就是在期待。”他无比笃定地做下结论,仿佛这是一道已经盖棺定论的题目,“期待你在意的所有人都和和美美地死掉。这样你才会觉得安心,这样你才会认为自己能去死。”
面对莫亚蒂接二连三的口出狂言,姜冻冬心里的莫名其妙之感反倒消下去不少。他听着莫亚蒂口中的自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你说得我跟变态似的……”
莫亚蒂老神在在,“你确实挺变态的。”
说完,他又躺回地板,不说话了。
姜冻冬则认真思忖起莫亚蒂的话。见到身边亲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他究竟是什么感受呢?
首先是意外,他没有想到他们会走得这么早,不论是裴可之、柏砚,还是琉,姜冻冬都没料到他们会这么早去世。老实说,他曾经以为他会是第一个死亡的人。
然后——姜冻冬仔细回想自己的情绪,在直面他们的死亡时,他最鲜明的感受,似乎就是悲伤。巨大的、持续的悲伤,会缓慢持续,哪怕适应后也仍在持续的悲伤。直到现在,他站在裴可之的盒子和柏砚的墓碑面前,他依旧在平静地悲伤,不波涛汹涌,只是潺潺流动。
与此同时,姜冻冬不由自主地抚摸自己的心房,那里还有着再也无法相见,无法拥抱,无法说一句话的孤单和寂寞。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姜冻冬细致地追溯着自己的情思,他把感知织成一张网,不断筛着记忆的沙子,企图筛出那些被他忽视的、无视的颗粒。
一旁的莫亚蒂安静地注视着陷入沉思的姜冻冬。
他很早就摸清了姜冻冬反思自我的方式,面对亲密之人,姜冻冬的防备会降到最低。具体表现为,不论对方说什么,哪怕另有企图或者怀揣恶意,姜冻冬都会将对方的话纳入自己的思维里,认真反省是否真的如此。
莫亚蒂青年时曾带着恶意询问过姜冻冬,‘其实你觉得很爽吧?所有人都辜负你,而你最无辜,最无害,还能享受原谅他们的快感。’彼时姜冻冬的第二段婚姻刚结束不久,整个人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