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杀死黑狗(三)(第2/7页)

他望向奚子缘,兴致勃勃地提议,“鄙人听闻您相当擅长刑讯,犯人只需要说‘是’或‘否’,您就能得到答案。不如让我也试试?”

奚子缘身上的酸痛感减轻不少,他的视线落在黑狗黝黑的脸庞上,停留几瞬,他闭上了眼睛。

“你有未婚妻。”奚子缘声音嘶哑地说。

黑狗回答,“是的。”甜柑橘,是真话。

“她死了。”

“是的。”甜柑橘,真话。

“你们发生了性关系?”

“是的。”甜柑橘,真话。

“她是你杀的第一个人?”

“不是。”柑橘的皮,涩、苦,半真半假。

“她是你吃的第一个人?”

“是的。”柑橘的皮,涩、苦,半真半假。

“她怀孕了。”

黑狗停顿了片刻,随后笑了起来,“不是。”

猪油的腻味,谎言。

奚子缘微微睁开眼,他凝视着这个仓库的虚空处,仍旧朦胧。

现在,最后一块拼图拼上了。奚子缘能够完整地还原黑狗的第一桩案件了。连环罪犯的首次犯罪通常是他们行为模式的核心,黑狗也不例外。

黑狗的第一次犯罪是一场意外。那时他十七岁,正是生理萌动的年龄。他的欲望很强,哪怕手淫也无法解决。他虔诚地向父母忏悔,父母同样虔诚地鞭打了他。但这样的处罚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苦恼地发现,每次后背血肉模糊的血腥味,反倒变本加厉地刺激着他的嗅觉,他越发兴奋。

十八岁时,他和一起长大的未婚妻偷尝了禁果。在一颗结满果实的苹果树下,他们翻云覆雨,奚子缘甚至能感知到午后暧昧微曦到阳光,还有苹果尚未熟透的青涩味道。

然后——未婚妻流了血,他嗅到了,兴奋抵达前所未有的最高点。和激烈的性一同迸发的,是无法抑制的食欲。他吞咽着口水,以免自己和流着哈喇子的狗过于相似。奚子缘很确定,黑狗想要吃掉他的爱人,这是他第一次将性与食欲挂钩。

不幸,这次的交合真的结了果,他的未婚妻怀孕了。

两个年轻的洁教徒慌了神,他们不敢告诉父母,更不敢告诉周围的人——他们周围的人全是教徒,没有人会容忍他们的肮脏。连他们自己都不能接受。

‘我们把它取出来就没有问题了。’

他说。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或者两者兼具。

未婚妻是合格的洁教新娘,尽管并未完婚,但她已经是丈夫的狂信徒。她顺从地躺在床上,信任地望着他,宛如春天落到泥土里的一折柳枝。

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剖开她的肚子,剥离寄生在她子宫内的病毒就好。凭借未婚妻基因等级的自愈能力和修复绷带,一切万事大吉。他不知天高地厚,想得很简单,因此,一个又一个的失误出现了。鲜血哗啦啦地外流,她的器官挤出体外,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他手足无措,又欲望高涨。他的本意不是杀掉她,而是杀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是她和他不洁的证明。但没想到,他失手了,在剖开她柔软的腹部,将已有了人形的孩子勒死后,她也断了气。

最终血腥味填满了他的嗅觉,所有感官神经的触须都被挑逗,他再也无法忍受,大口大口地啃食了手里未成型的孩子。紧随其后的,是被剖开的未婚妻。

他通过吃,消除了不洁。如同童年时被父母剜去的手臂上的斑。他与她和他们的孩子融为一体。

和其他高智商罪犯相同,黑狗不认为自己是在犯罪。他为杀人和吃人都找到了神圣的解释,他始终相信,他是在帮助人们的灵魂从肉身的泥潭解脱,他的每一口咀嚼,是在为人们解开有形的枷锁。他幻想自己是救世主,他杀人,是在杀人的孽障,他吃人,是在吃人的罪孽。每个人都会在他的唇齿间得以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