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诗万卷,酒千觞(十八)(第3/5页)

“是。卫大人早出晚归,比下官们来得都要早。”

“让他过来一趟,就说本辅有事问。”

“……是。”

官员忐忑去传话。

卫瑾瑜正与几个官员一道整理文书,闻言,点了下头,如常做完手头事,便往值房而去。倒是剩下的官员都面面相觑,颇为担忧地望着西边值房。

毕竟那位阁老出了名的严厉,万一真因为师徒间的嫌隙动了怒火,今日当值的所有官员怕都要跟着遭殃。

自然,他们也不愿卫瑾瑜受责难。

因卫瑾瑜到凤阁任职以来,表现出了出色的工作能力,大大减轻了他们这些下属官员的负担。撇除出身因素,他们十分愿意和这样的同僚共事。

文极殿距离阁老值房并不远,穿过一道长廊就到。

卫瑾瑜以往过去,总会顺手端一盏热茶,今日却是空着手,站在了值房外。

“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道平淡声音。

卫瑾瑜在门口停了片刻,才进到值房里,垂目行礼:“下官见过阁老,不知阁老唤下官过来,有何吩咐?”

室中寂静。

顾凌洲抬眼盯着平静站在室中的少年,半晌,喜怒不辨道:“怎么?如今是连声‘师父’也喊不出口了么?”

“下官不敢。”

“不敢?”

顾凌洲视线依旧笔直落在少年身上,轻哼一声,语气含着沉怒:“如今整个上京城都已知道你卫御史与本辅恩断义绝,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卫瑾瑜说不出话。

他并不意外,顾凌洲会因为此事心寒动怒。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位眼里素来容不得沙子的恩师,还愿意见他,并当面质问他。

事已至此,卫瑾瑜撩袍,沉默跪了下去。

道:“下官但凭阁老责罚。”

顾凌洲目色一冷,面色不变。

“你如今已不是顾氏门下,又没有犯错,本辅何来理由责罚你。”

“本辅只是想不明白,你究竟为何如此冥顽不灵,就为了一个谢琅么?”

见少年依旧沉默不语,顾凌洲强压怒火,道:“如今的朝局,你应该能看明白,没了顾氏弟子的身份与顾氏庇护,你在朝中将寸步难行,甚至危机重重,为了一个乱臣贼子,当真值得你如此一意孤行,将大好前程断送么?”

“这上京城里,每日不知有多少流言蜚语在大街小巷间流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人可辨,只要你有悔改之心,本辅可以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柄玉尺,本辅也可以当做没有收到过。”

卫瑾瑜缓缓抬头,以意外目光望着这位昔日恩师。

少年面色的确比往日苍白,目中隐有清澜闪动。

而后在顾凌洲极具威慑视线中,以手加额,恭恭敬敬伏地叩首,行一礼,道:“阁老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只是,顾氏弟子,应当如阁老一般,清正,坦荡,有气节,有风骨,可惜,下官并不具备这些美好品质。下官从来不曾身置清溪之中,也从无任何气节风骨可言,故而不敢玷污那柄玉尺。下官只后悔,当日一时贪心,接受了那柄玉尺和阁老的庇护。下官能有今日,皆因阁老赏识与栽培,阁老之恩,下官唯有来世再报,请阁老恕下官不敬不恭之罪。”

顾凌洲便知事情已无挽回余地。

默坐片刻,终是抬手,道:“你下去吧。”

“自今以后,你的生死荣辱,与顾氏再无半分关系。”

卫瑾瑜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方起身离开。

顾忠从外进来,将热茶奉上。

顾凌洲盯着那茶盏,目中恢复冷厉颜色:“你瞧见了,他如今是打定主意要做乱臣贼子,本辅便是再不忍心,也不能心慈手软了。”

“可是阁老——”

顾凌洲闭目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