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战西京(十七)(第2/3页)

卫瑾瑜看着二人没说话。

堂内陷入寂静,时间一分分流逝。

甘宁一派从容赴死的坦然,夏柏阳则心急如焚,如被火煎。

就在夏柏阳感觉自己一颗心要被焚焦的时候,终于听到上首那道清冷声音再度响起:“在奏疏中徇私舞弊,弄虚作假是杀头的死罪,甘宁,你当真不怕?”

卫瑾瑜声音已经有些冷。

夏柏阳大惊要说话,甘宁已果决道:“无关怕与不怕,而是下官罪有应得。”

语罢,以额触地,郑重叩首道:“这一切事,不论是代写谏书,还是对西京之战隐而不报,皆是下官一人主意,与夏大人无关。请大人依律惩治下官!”

“好,有胆魄。”

卫瑾瑜自椅中站了起来。

“便是冲着甘县令这份胆魄,本官一定会给甘县令最体面的死法。”

“大人!”

夏柏阳遽然变色。

“夏知州,你且退下,本官还有几个问题,想单独问一问甘县令。”

卫瑾瑜忽吩咐。

少年郎语调不高,却不容置喙。

夏柏阳一愣,迟缓应是,担忧且沮丧地看了眼跪着的甘宁,才忧心忡忡退出了大堂。

堂内重归寂静,只有轻缓脚步声响起。

卫瑾瑜缓步走至堂中,望着木讷沉默跪在堂中的男子,问:“甘县令,本官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想要何等死法?”

甘宁跪在原地,平静答:“下官没资格选,一切任凭大人处置。”

“不,你有资格。”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或遗臭万年,或青史留名,自然,也有人背负污名骂名含冤而死,日日受世人唾骂鄙夷,永无昭雪之日,甘县令,你想要哪一种?”

甘宁一愣。

少年郎清冷语调接着响起:“你越俎代庖,私写谏书,犯下死罪不假,可你犯下的死罪,何止这一条。你每年雷打不动地写一封谏书,看似忠贞无二,然而你对朝廷对圣上真的忠心么?”

“我仔细查阅过青州府的粮草账簿,虽然从表面上看,日常开支和本地存粮、朝廷拨下的钱粮数目相吻合,可按照账簿上登记的数目,青州十数万百姓根本不可能吃饱肚子,更不可能有多余的银钱上贡守将和悍匪。夏柏阳为人宽厚,平日并不亲自过问钱粮之事,这些事,其实一直是由你甘宁代为打理。本官倒想问一问甘县令,未登记在账簿上的钱粮,用来真正填平青州府开支的那批钱粮,从何而来?”

“若本官没记错,天盛十四年,青州府境内曾发生一起库银劫掠案。因为守将饮酒误事,狄人先锋直接冲进青州城内,劫掠了军备库库银,数额高达数十万两之巨。军备库库银,皆是当地守将搜刮民脂民膏而得,事后青州守军虽击退狄人,那批库银始终没有夺回。守将虽怒,却因畏惧狄人威势,敢怒不敢言,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而巧合的是,自从天盛十四年之后,西昌县的一处商号便开始定期从邻近州府大批购进粮食。甘县令,那批库银,当真是被狄人所劫么?抑或说,军备库银的准确位置,是何人泄露出去,以致狄人甫一入城,就能直奔目标?”

甘宁喉结滚了滚,说不出话。

对上少年钦差明净寒凉的眸,最终凛然道:“大人既然洞察秋毫,又何必浪费时间在此与下官饶舌。是杀是剐,下官悉听尊便便是。”

卫瑾瑜不明意味一笑:“人人都说,夏柏阳一介书生,能在青州府任十年知州,殊为不易,殊不知,这一切,都少不了你这个军师在背后出谋划策。”

“要你一条命,很容易,只是用杀用剐的方式,未免有些浪费了。”

“青州十县,以西昌最贫最穷,因西昌位于青州之西,是青州城中,离落雁关与西京十三城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