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记忆(第2/5页)
叶悯微也曾来到淇州,看过风漪堂的表演,她问向她要银子的小童道:“温辞在这里吗?”
那个小童朗声道:“您也想看温师父的舞戏啊?可惜温师父好久没来了,应该是回他山上的家,去陪他家人了吧。”
戏一场接着一场地演,从登台到谢幕。
观戏的人群逐渐散去,叶悯微站在街中,喃喃道:“他没有回来啊。”
这世间满是温辞的影子,却又不见他的身影。
叶悯微寻人途中,有人得知她寻找之人已经杳无音信两年,便好心地提醒她说或许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老妇人叹息道:“山迢水远,天灾人祸,生死之事向来无常,谁知道哪一面是永别呢?估计他也没生你的气,只是没来得及见你。你便忘记他,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叶悯微却想起柜子里大约又积起灰尘的锅碗瓢盆,门上还没换的对联福字,和她没有放的烟花爆竹。死亡”这个词忽而变得不可接受。
她摇摇头,道:“我会找到温辞的。”
昆吾山那么大,温辞离家出走那么多次,又不许她用术法寻他。她总是要花费许多时日,但最终还是能够找到温辞,次次如此。
她不相信永别之说,无论如何,她总是能找到温辞的。
叶悯微并没有花上多少时间,就达成了她的愿望。
她穿过梦墟的重重梦境,进入八风塔内。就像当年破除昆吾山下的阵法,上山找到温辞那样,她再一次破除重重阻碍,来到心想事成之地。
在一片奇异汪洋中心,白茫茫空无一物,如被白雪覆盖的平坦荒岛上,叶悯微终于风尘仆仆,如愿以偿地站在温辞面前。
她一头银发闪烁,如他从前披着一身风雪在除夕归来。
温辞却孤身一人跪坐在地,眼神散乱,默不作声,仿佛布满裂痕的刀刃,悬崖上的山石,摇摇欲坠。
温辞缓慢地转动眼睛,抬眼看向她,眼里是她全然陌生的迷茫和痛苦,然而很快那双眼睛里便恢复了一点神采。
“别再给我造幻境了,真把我逼疯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辞竟这么对她说道。他声音疲惫沙哑,没有问候没有惊喜,亦并不愤怒。
他抬手揉着额角,嘲笑道:“这是……第三百五十七次了吧?这个幻境编得如此简陋,是良心发现觉得骗人空欢喜很过分,还是觉得我也差不多要绝望屈服了?”
温辞话说得很从容,叶悯微却看见他额边的手指在颤抖。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慢慢道:“好,我答应你。”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要出去一次,我有心愿未了,你放我出去完成心愿,我便回来心甘情愿地替你守这心想事成之地。”
叶悯微望着憔悴苍白的温辞,她问道:“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关你什么事?”
温辞放下手,他扯起嘴角嘲讽一笑,抬眼看向叶悯微:“你想要什么?我把我的魂魄卖给你如何?若我不回来你便将我折磨至死,拿回我的魂魄,叫我永生永世替你守这破地方。这提议不错吧?”
叶悯微皱起眉头,她问道:“温辞,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当然……不,不是说话……”
温辞目光明亮却又散乱,他收起腿直起脊背来,咬着唇慢慢伏下脊背。他向她跪下,一字一顿道:“我求你。”
温辞向来美丽又暴烈,难过时也盛气凌人,从来没有这样低头卑微过。
他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谁能让他这样痛苦?
叶悯微伸出手去,还没碰到温辞时他却消失不见。她突然发觉自己置身于昆吾山的木屋之中,窗外白雪皑皑,唯有一棵柿子树吊着一只孤零零的果子,正是昆吾山的冬日。
而温辞正蹲在柜子前把锅碗瓢盆一一拾掇出来,以她熟悉的不耐语气道:“我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要是我不回来,你都不记得要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