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4/5页)
但后来……
后来他身边没什么人,便渐渐忘了过。
“……你说起生辰,我倒是想起来了——千年前的那个生辰礼,我还是该和你说声谢谢。”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雷劫之时,若无春华这一线生机,一切都未可知。
戚循怅然道:“我千年前没告诉你,是想着留个惊喜,可惜后来世事太多,渐渐掩了此事……”
“当时你和北冥算是闹翻,我知你还是会操心北冥苍生,指不定将来还要来北冥,所以想着让北冥剑阵认可春华,以防不时之需。”
“那都已经是千年前的贺礼了。你如今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吗?”
“戚循,”他总算喊了对方的名字,“我连忌日都有了,过什么生辰呢?”
此言是他随口而出,既是调侃,也是拒绝。
可对戚循来说,这短短一句话,似乎比先前所有言语都要冰寒。
戚循僵直地站在他身侧,双手都抓着折扇,却连如何开扇都忘了。
他就这么被安无雪送客送走了。
梅花院中总算彻底安静了下来。
没有来客,也没有故人。
安无雪终于任性了一回,没有去想傀儡之祸,也没有去想这一次次祸乱的根源,就那么抱着困困,坐在院中发呆。
他足足发呆到了夜晚,又抱着困困去睡了。
这一晚,他睡得格外沉稳。
夜色愈发浓稠。
月朗星稀。
劫云并没有给繁盛的北冥带来多大的影响,这仙道昌盛之地,哪怕入夜,也有不少修士御剑穿梭于夜空之中。
一道道灵光像是交织的流星,将凡世悲喜都飞入梦中。
“……呜呜?呜呜?”
安无雪被困困扯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却见天色仍然暗着,窗户开了个缝,外头似乎不算暗。
不算暗?
他好像没有在院中留灯。
困困还在急急忙忙扯着他,要把他往屋外拽。
他登时起了警惕之心,披起外袍推门而出。
困困却没跟着出来,一溜烟回到了床榻上,藏进锦被里。
“吱呀——”
夜风“呼呼”灌入他的衣袖。
芬芳花香混着飘雪与寒梅,拂过他的脸颊。
他的警惕顷刻间化作怔然。
他站在门前,看见满院堆满了泛着如星雾般的蓝光的寒桑花。
院中小道都被这满满当当的寒桑花遮盖,瞧不见一点儿空隙。
梅花挂着明月,为满地寒桑盖上一层光影。
师弟站在寒桑花中,回过头来看他。
那人墨瞳比幽夜更为深邃,却又藏着期许,只这一眼,他仿若瞧见了当年尚且年少、还未登临仙尊位的师弟。
他从来不曾见到这般阵仗,阵仗中还站着个谢折风。
“……仙尊这是把寒桑崖搬空了?”
谢折风眸光一闪,居然有些讪讪。
“我听他们说,北冥人以寒桑花示爱,寒桑之上的冰霜越冷,代表情意越浓,所以北冥人总以采到最冷的那朵寒桑花为荣。可我……”
长生仙不畏寒不惧热,这分明是世人都艳羡之处,可他站在寒桑崖上,又一次觉着这体质当真碍事。
他只能感到寒桑花瓣有些许冷意,却找不出最冷的那一朵。
出寒仙尊的剑能斩尽天下妖魔,可面对这满山的寒桑花,最终却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
他说:“这里面定然是有最冷的那一朵。”
安无雪站在花海后。
他双唇轻动,却不知自己想说什么。
他当年收过很多很多朵寒桑花。
可他一朵都不曾留下。
如今当年最想要的那一朵就藏在这满园花海中,可凡世都已经沧海桑田。
都这么久了。
这么这么的久,他已经不再执意了。
他扫了一眼梅花树下的点点蓝光,躲着谢折风直勾勾的视线,顾左右而言他:“所以你把它们全摘了?驻地在寒桑崖旁的薛氏没有和仙尊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