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早恋与屠格涅夫(第3/5页)

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也没逃过青春期驾到,祝海深选择了慎之又慎的处理方式。下午妻子梨花带雨地和他说女儿在商场不让她帮忙试内衣的事,祝海深原本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可刚刚和女儿的一番谈话,他能明显感觉到女儿身上时刻紧绷的“战斗欲”,这种“战斗欲”祝海深过去在审犯人的时候常碰上,因而格外熟悉。女儿这点新变化到祝海深眼里就不再是小事了,这基本意味着女儿不只是青春期到来,叛逆期也要来了,她应该很想要反抗。而他作为一个丈夫,心知妻子身体状况不好,心理承受能力差,是断不能将这点发现告知妻子的,不仅不能告知,他还得悄无声息地,独自把这件事处理妥当。有了这些打算,祝海深才算心里有了底,面对女儿时,便多了许多心眼,最好能了解女儿更多,以控制女儿的走向不脱出掌控。

陈静安自然不知道祝爸爸心里有这么多念头,她只是觉得祝爸爸看她的眼神是在期待肯定答案,于是她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有点没搞清状况:现在,此刻,祝爸爸祝妈妈是怀疑她早恋,而且,早恋的对象还是——

陈长宁吗?

回家的车上,陈静安遭受了祝爸爸的审问;陈家这边,祝年年也没能逃脱相同的命运。

时间是晚上十点多,祝年年洗漱完毕,正在书桌前预习明天的课程。自从心里隐约认定现状不是梦境之后,祝年年最担忧的倒不是怎么换回去,而是怎么继续扮演好陈静安而不被察觉,尤其是不要被陈长宁察觉。因为晚上和陈爸爸陈妈妈接触之后,她发觉这对长辈对儿女的教育很开放,几乎放养,不像自己爸妈那样细致。反倒是陈长宁,自己也还是少年,对陈静安严厉得已然像半个父亲了。

对陈长宁的警惕落实到学习上,变成一股动力,陈静安没有同时准备两科,祝年年还是做了准备。理科班盛行上讲台做题的风气,祝年年害怕自己明天被老师点到名,会在讲台上手足无措、贻笑大方不说,免不了还要暴露自己。这么想着,她认为自己只能下笨功夫,所幸高一是大全科,她的理科成绩虽然不如文科,却也不差。

陈长宁差不多是在这个时间点敲响了她的房门。

“请进。”祝年年说完这两个字,陈长宁立刻推门而入,并且很快从里面关上了门。

祝年年见他手上拿着一本书。他在门口,先是环视了一遍陈静安的房间,随后目光直接落在**,径直朝床迈过去,突然又停住,拐去房间另一侧与书桌相对的五斗柜。

他站在柜子旁,整个人高出五斗柜好大一截。春天的晚上,气温降低,他穿着灰色长袖运动款睡衣,刚洗完的头发擦得干净利落,略带湿迹,一如头发下的脸,白净而秀气。陈静安房间的顶灯不亮,大约灯罩用了太久,光有些昏暗。他哪怕就那样清清爽爽地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对祝年年来说,也是巨大的压力。

夜,是暧昧的,人的情绪敏感而纤细,经不起丝毫风吹草动。今天这一晚,她把陈家人见了个完全,似乎是因为这一层,她在陈家生活才终于找到实感。她甚至开始想象,万一以后都换不回去,她要怎样在这个家庭里生活。

在陈长宁的逼视下,祝年年强迫自己转回到书桌前,轻声问:“有,有什么事吗?”

“这本书,”身后陈长宁说,“屠格涅夫的中篇小说集,借你。”随着他话音结束,祝年年听到书本被放在柜面的声音。

她又好奇地转过身去看他:“为什么?”

“你不是要学习写作技巧?”

“可是你,你不是认为,屠格涅夫的作品不适合用来学习吗?”

“哦?”陈长宁左手手肘放上柜面,整个人以一个悠闲散漫的姿势斜靠在上面,“我什么时候这么认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