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3/5页)

他心里也明白,更觉得她对他应当也是有所期盼的。否则就如康尔寿说的,应当立刻警醒余崖岸才对,而不是隔着那么一段距离,沉默地凝视他。

然而再一次地,他还是让她失望了。余崖岸把她带走了,会怎么样呢……会不会继续强迫她?这是在陵地,他应当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吧。可他们又是夫妻,就算是皇帝,也管不着人家闺房里的事。

到底还是不服输、不甘心啊。这一夜辗转难眠,无数阴暗的想法冒出来,皇帝要收拾一个臣僚,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余崖岸执掌锦衣卫这些年,目无法纪的事干了不少,他不是不察,是有意纵容罢了。有朝一日他若下定决心收拾他,只需动用东厂收罗罪证,就能把他置于死地。

可这种明面上的处置,难免伤筋动骨,牵连到她。余崖岸获罪正法,余家上下要查办,她的诰命头衔便也没了。从朝廷命妇沦为犯官家眷,她又要经受许多的艰难,这么想来似乎不上算,倒不如徐徐图之,至少不要让她的人生经历太多的动荡。

脑子不停地转动,更漏已经指向三更了。他抬臂盖住了眼睛,又是一个不眠夜,昏昏沉沉地,所思所想都是她。

后来略迷瞪一会儿,就听外面敲响了四更的梆子。自小养成了习惯,每天四更必要起身,侍奉穿戴的太监已经进来了,他如常洗漱,换了衣裳,待收拾停当后,五更召集随行官员在东配殿里听政。

朝会上无非商议那些,再次确认今天起灵的流程,负责陵寝建造的官员下地宫巡视了无数遍,随葬的物品已经摆放妥当了,到时候梓宫怎么停放,殉葬的十六口金棺怎么安置,画成了营造图,向皇帝及主事的阁老们仔细交代了一遍。

接下来是民生、税负、漕运。哪里欠收,干旱水涝,哪里的桥梁低矮,妨碍了漕船运输,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每一样都需要他亲自定夺。

皇帝沉得下心,逐样下了政令。说起京兆的城防时,淡淡扫了余崖岸一眼,“两万缇骑在余大人麾下,京城的布防理应是由锦衣卫掌控的。这种事怎么还要拿到朝会上来议论?余大人近来办差似乎有些不尽心了,究竟是什么缘故?”

“啪”地一身合上奏疏,那清脆的声响像鞭策在脑门似的,连内阁的阁老们都怕被殃及,闷着头,略略俯下了身子。

余崖岸忙出列,深深揖手道:“这阵子臣忙于紫禁城的警跸及送殡仪仗,没能顾及城防,是臣的疏忽,万请皇上恕罪。”

皇帝漠然调开了视线,“余大人不日前才小登科,原本不该苛责你,但公务与私情,孰轻孰重还是应当分清的。朕一向信任你办事的能力,可不要疏于职守,让朕失望啊。”

这几句不轻不重的话,绵里藏着针,着实令余崖岸有些惶然。

他紧绷着面皮,讪讪向下俯身,“臣有愧,辜负了皇上信任,日后必定时时警醒,将功补过。”

皇帝没再理会他,话风一转,又商讨其他政务去了。

这事儿就算揭过了吗?也许在其他臣僚眼中是这样,但在风暴中心的人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当皇帝对你有了成见,这种预感精准而熟悉,虽没有经历过,但见识了太多次,早就已经了熟于心了。

原本他一直很有自信,知道皇帝倚重他,毕竟天狩朝建立至今,他为这王朝披肝沥胆,每一次手起刀落都深得圣心。他本以为自己和皇权的联系很紧密,不会出什么差池的,谁知一个女人,就令这位圣主明君对他有了成见,这让他始料未及。

横竖是有些憋闷,在皇帝不曾察觉的地方,自己悄悄排除了隐患,不能得到嘉奖就算了,怎么忽然闹起情敌来。这不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