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第2/3页)
斯江头都大了,这个春节她这是和“嫁妆”两个字过不去了。
“阿娘,我不要的,真的,用不着。”
“胡说八道,当然用得着啦。”阿娘笑眯眯地把斯江搂紧怀里摩挲了两把,被顾阿婆房产证刺激到的一颗小心脏终于安生了许多。
外头传来康阿姨的声音:“斯淇,做撒登勒门外头勿进去?”
陈阿娘吓了一跳,不晓得被斯淇听壁角听了多少去,头一抬,看到陈斯淇头颈里围着的水貂就又有点生气,嘀咕道:“侬小嬢嬢格条围巾明明是送给斯江的,侬爷硬经捞得去,啥名堂经哦——”
斯淇听壁角本来就听得很窝塞,阿娘这话像两记耳光掼在了面孔上,她立时就红了眼眶,眼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抖着手拽了好几下,把水貂扯下来,扔在斯江怀里:“只有阿姐是亲生的,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姆妈姆妈没了,阿娘阿娘噶偏心,生我出来做啥?”
她别过身呜呜地哭,斯江依稀从她背影上看见了钱桂华的影子,心下便有些恻然。
阿娘尴尬地嘟囔着:“年还没过好呢,哭撒么子哭呢,吾偏心?偏心也是有道理的呀,你们几个,谁来照顾过我?去医院针灸,开药,复诊,趟趟噻是斯江陪——”
“我也要来的呀,打电话问侬,侬港路太远,叫我覅来,现在又怪我没来陪——”斯淇一边哭一边委屈地嚷嚷。
这话倒也没说错,阿娘不响了,看了看斯江的眼色,接过水貂围在了自己脖子上:“侬覅吵了,围巾谁也不给,好了伐?”
斯淇回头一看,哭得更凶了。
陈东海买了点熟食回来,听女儿哭诉了一番,反而又凶了她几句,怪她不懂事。
“你才几岁,就晓得什么是嫁妆了?瞎三话四,阿娘是斯江的阿娘,也是你的阿娘,有嫁妆也不会少你一份的,哭哭哭,就晓得哭,嘴巴甜一点,事体多做点呀,向阿姐学着点,懂伐?戆小宁!”
阿娘胸口一闷,索性不言语了,坐在躺椅上闭着眼晒太阳,手指头梳过滑润的貂毛,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
方树人接到顾北武的电话时,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侬好,过年好——侬回来上海了?”
知道顾北武竟然收到了那封信,方树人立刻背过身去,面孔血血红:“对勿起!真是对勿起——”
“哦,方便的,好,没事体,等些见。”
她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套上大衣系围巾。
“咦,树人你要去哪里?”唐思成刚从单位下班回来,和她撞了个正着。
“学校有点事,我去去就回。”
“早点回来吃晚饭,我从食堂买了焗黄豆。”
“好。”
方树人弯腰套靴子,到了傍晚脚有点肿胀,靴子左右套不进去。唐思成笑着蹲下身,把她的脚连着靴子架在了自己膝盖上,用力顶了上去。
“好了,回来脱的时候你叫我一声,我帮你脱,你腰不好,别硬撑,扭伤了不划算。”
方树人视线落在他膝盖处的半个鞋印上,默了默,应了一声“嗯。”
唐思成透过八角窗,看着妻子匆匆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院子里的一排白茶花开得正好。家里的水仙还没谢,余香不息,茶几上的一盆昙花结了九个花骨朵,用丈母娘的话说,百年一遇的好事情。他从包里掏出借来的摄像机,定好位置,确保九个花骨朵都在镜头里才松了口气。
方太太推门进来,把手里的托盘搁在玄关的柜子上换拖鞋:“嗳?树人呢?”
“她学校有点事,等下就回来吃晚饭。”唐思成把茶几上没挂好的话筒拎起来听了听,对面只有嘟嘟嘟的声音,他吸了口气,把电话挂回去,又拎起来听了听,这次嘟声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