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2页)
顾北武翻了个身,眼里的那点热慢慢消退下去,在暗夜里凝成一点霜花,晶莹透亮。隔壁人家的收音机开始播《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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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儿童节过了没几天,黄梅天到了。等七月份出了梅,大太阳一挂,家家户户忙着晒被头,台风一刮,家家户户又忙着往外舀水。公共厕所还没到中午就臭得要命,苍蝇一簇堆,老虎灶前泡开水的人都少了许多。天一热,人火气也大,早上抢水龙头刷牙洗脸,急着上班的人哇啦哇啦吵相骂,夜里抢地盘摆躺椅和吃饭台子,老头老太也哇啦哇啦吵相骂。这种吵相骂当然也只限于因为平常关系不大好的人家,也都控制在绝对不会产生肢体冲突的程度。
像陈阿娘李奶奶康阿姨住在一个门洞里几十年,早就磨合出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水龙头的每分钟,弹格路的每一块石头,都在三家人的默契下得到了充分合理的使用。
陈斯江喜欢夏天又不喜欢夏天,喜欢是因为康定路的国棉二十厂出了黄梅天就开始自制冰水,供应周边居民。阿娘每天给她一分钱,吃好早饭就让她抱上热水瓶跟着大部队去打冰水。
不喜欢呢,是因为大部队真的是大部队。每逢寒暑假,陈家的三个金孙就屈尊光临“陈阿娘托儿所”。斯江只能让出阁楼,在阿爷阿娘的床边᭙ꪶ打地铺,陈阿爷打呼噜震天响,不打呼噜时就探出身子吐痰,他是绝对不会拿起痰盂罐的,嫌脏,咳两声噗一口飞出去,很有他年轻时投篮的派头,但准头是不保证的。痰盂罐要么靠着斯江的头,要么贴着斯江的脚,总之朝哪头睡都十分危险。阿娘呢半夜要起来上马桶,马桶在床后,一个迷瞪,她就踩到踢到斯江,所以也危险十分。
斯江去年夏天偷偷跟外婆说想住到顾家。顾北武上门接人。陈阿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顾老四,你去问你姐夫,他生的姑娘,要是改姓顾,你马上接走。”陈阿娘气得满脸通红:“这是什么说法?阿拉格孙女,哪能要去外家住!斯江,阿娘待侬勿好啊!侬格小鬼头!”
顾北武收拾流氓动手就行,对付居委干部动嘴也不费力,唯独对着陈阿爷陈阿娘没脾气,悻悻然回家后顾阿婆倒是嘀咕出真相:“老陈家是怕你姐夫每个月的二十块要落到我家口袋里呢。”
今年恰逢斯江的三婶钱桂华又怀孕了,害喜严重没人照顾,也住了过来。陈家一下子回到十年前,十一个平方米的房间加四个平方米的阁楼,老中小三代七口人挤成一团。就这样在万春街,人均住房面积还是名列前茅的。人一多事就也多。不久陈家就出了一件惊动万航街道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万紫千红总是春,上影厂1958年出品,张瑞芳孙道临主演,拍摄于金司徒庙,因为这部电影,金司徒庙后来改名为万春街。上影厂在万春街有个演员宿舍。
顾北武顾斯江也蛮好听的伐
斯江我觉得可。
斯南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