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第3/4页)
他停在楼道前,“她教几年级?”
前一秒还滔滔不绝的顿珠猛然停下,重拾警惕:“你想干嘛?”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一眼。”卫城平静地说,“忽然想起来,这些年我从来没见过她上课的样子。”
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大学时,全国师范生技能大赛在绵水大学举行,祝今夏代表外院参赛,那时候他被拉去凑观众,抬头看见她身姿挺拔走上台,唇角带着从容笑意,用流畅的口语自我介绍。
她说她叫祝今夏,今天的今,夏天的夏。
那一刻,学渣如卫城,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莎翁的那首十四行诗,明明他最烦英国文学史。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明明已是八年前的事,感觉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而他几乎不记得昨天了。
……
顿珠不敢轻易放行,万一出现教学事故呢?
“你等等。”
他走到暗处,拨通时序的电话这般那般讲一通,最后又回来了。
“看一眼可以,但你得保证不打扰学生上课。”
“我保证。”
仿佛昨日重现。
走上三楼,卫城站在教室后门处,并未露脸,只在阴影里站定不动,听着教室里的动静。
前半节课,里头在教刘禹锡的《竹枝词》。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女人的声音轻快有力,讲述着青年男女的爱情:
在一个清新的春日里,初恋的少女站在杨柳青青、江平如镜的岸边,听到情郎的唱歌声,惴惴不安猜想着情郎对她是否有意。江的东边是日出,西边在落雨,天气变化像她的心情一样难以捉摸,也像情郎的心思一样飘忽不定。也许有情,也许无情,反正爱情就是这样让人期待又不安。
提及爱情,小孩们就贼兮兮地笑,兴奋又害羞。
讲台上的女人故意停下来,“你们在笑什么啊?”
“笑他们谈恋爱!”丁真根呷大喊一声。
作为班里为数不多爱看课外书的人,丁真根呷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实现了对周记领域的统治,如今已是坐拥好几本“战利品”的富户。理所当然的,胆子也跟着肥起来,在积极响应老师课堂号召的同时,第一个起哄的也总是他。
大家一听,笑得更厉害了。
祝今夏问:“那谁来说说,到底什么是爱?”
小孩们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讨论的结果很快出来。
“我生病的时候,妈妈彻夜不眠照顾我,喂我喝药,这是爱。”
祝今夏在黑板上写道:爱是生病时喂进嘴里一口一口苦苦的药。
“春天的时候,我跟妈妈说我想要一只新书包,妈妈说家里穷,没有多余的钱买书包了,我很失望地回了学校。可是后来再放大星期,我一回家就发现床头放了一只崭新的书包,背着它出门找妈妈时,才发现妈妈把留了好多年的长头发剪了,她用剪头发的钱给我买了书包,这是爱。”
黑板上:爱是妈妈剪去长发换来的新书包。
“去年冬天,我爸爸在赶牛的时候摔伤了腰,妈妈就变成了超人。明明爸爸很重很高,妈妈个子小小,力气也小,但她明天都背着爸爸从卧室到客厅,从客厅到卧室。后来爸爸伤好了,妈妈的腰却不好了,一到下雨变天,她就疼得直不起来,这也是爱。”
祝今夏写:爱是心甘情愿被压弯后直不起的腰。
“我养的小马叫茶叶蛋,因为他是棕色的,个头比其他马儿都要小。我爸爸说它先天后腿有残疾,是匹坏马,跑不起来,可我还是很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