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4页)
孩子们挤眉弄眼,一个个乐不可支。
老师们交换眼神,无可奈何。
阿包走过来,嘀咕说:“人小鬼大。”
祝今夏也笑起来。
窗外,一线天的月亮挂在树梢,格外明亮。没有城市的雾霾,像是近视患者戴上了眼睛,视线忽然清晰。
这里的一切都和外面不同。
吃的不同,用的不同,目之所及,一切迥异。
可孩子们笑起来时,她又觉得似乎没什么不同。月亮还是同一个月亮,天也是同一片天。
电影放至末尾,于小珊和阿包叫她一起去上厕所。
这也很难得,学生时代后,还能有组队上厕所的经历。
往外走时,她还听见时序在教室里安排——
“央金,你和丁真哏呷负责扫地拖地。”
“四郎把桌椅摆回原位。”
“格桑和蒙措负责洗碗。”
……
祝今夏忍不住问:“所有小孩的名字,你们都叫得上来?”
于小珊和阿包都摇头,“百来号人呢,谁叫得全啊。”
“那时序——”
“他是特例。”于小珊说,“才来半年,全校的名字他都记住了,也是奇了。”
阿包说:“有什么稀奇的,他本来就是天才啊。”
祝今夏一怔,“时序才来半年?”
“对啊。”阿包说,“要不是他,学校都没了。”
于小珊插嘴:“其实他也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校长,毕竟连工资都没有。”
去厕所的路上,祝今夏惊闻八卦。
原来时序并不是校长,至少从正规程序上来说,他什么也不是。
宜波中心校的校长叫旺叔,年逾六十,去年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时序是回来接班的。
如今学校名义上的校长仍然是旺叔,时序就是个“临时工”。
“教育局能允许你们自己换校长?”
“这是藏区,什么都缺,尤其缺人,只要我们正常教学,上面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他没工资?”
“一毛钱都没有。”
“那他哪来的钱?”
“不清楚,但他之前的工作好像工资很高,应该有积蓄。”于小珊想了想,“校长之前在首都工作,是科学家,搞地质的。”
科学家?
祝今夏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敢情这山里还藏龙卧虎?
可是从地质专家到山区小学校长,风马牛不相及啊……
她惊讶不已,“那他回来干什么?就算老校长生病了,也该是上面派个新校长来啊,为什么一定要他来?”
……
教学楼离厕所并不远,从三楼下来,绕过操场,于小珊和阿包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但只够描述出一个轮廓来,不够详尽。
祝今夏没来得及追问细节,厕所近在眼前。
和之前一样,她迅速冲进去,又第一个冲出来,远远地站在老树下等待。
但这一次好像没有那么难熬了。
她的注意力全在刚才的话题上。
只可惜等到两人出来,没说上几句,操场对面,时序从教学楼里出来了,吃瓜群众原地解散。
他穿过操场,停在祝今夏面前,“明天上课?”
“这么快?”祝今夏吓一跳,“起码再听一周课吧!”
“一周不行。阿包收到调令随时要走,你最多再听一天。”
……
祝今夏失眠了。
也许是窗外江水滚滚,吵得人难以入眠。
也许是吃过晚饭又赴宴,撑得太难受。
也许是身下的单人床又窄又单薄,稍微翻个身就吱呀作响。
半醒半睡间,耳边还回荡着操场上的对话。
当她问起为什么接班的非得是时序,于小珊和阿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因为校长是旺叔养大的啊。”
她们说,时序是老校长养大的,以前就在这所学校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