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烧春酒(3)(第2/4页)

“我都想去!”薛涛感觉心中热血沸腾。

“臧孙不要鲁莽。”段文昌沉稳道:“节度使发不发兵,最多两日就见分晓。”

“这种时候,真不知伯父还在考虑什么。”

段文昌道:“将领出兵,不能只靠一时血气之勇。往常我们只守土,这次却要**,深入吐蕃境内。到时西川空虚,南诏、吐蕃、长安,方方面面的关系都需深思。兵力、物力的配备,也需要时间。以节度使多年来对朝廷的正统态度,我想他不会作壁上观。”

“但愿,”韦臧孙冷笑,“伯父能把国都看得比权势重。”

这话使薛涛有些刺心,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两天后,韦皋一声令下,兵分十路,直攻吐蕃。镇静军使陈洎等率一万士卒从三奇路出兵,威戎军使崔尧臣率一千士卒从龙溪石门出兵,保州兵马使仇冕及霸州刺史董振等率二千士卒直趋维州城,都将高倜、王英俊率四千人进军松州……

但韦臧孙被留了下来。内宅的猩红折枝屏风下,他愤怒地僵立着。

“年轻人往往以为,”韦皋缓缓道,“喜欢什么就擅长什么。但依我看来,你并非武将之才,因为你只有聚人的才能,却缺乏用人的谋略。还是性情过于单纯,再历练上……”

韦臧孙冷笑打断:“像伯父这样的谋略吗?长安使节与您交换了什么,您这么快就出兵?”

韦皋深吸一口气,沉沉道:“你说什么?”

韦臧孙胆怯,不敢再说。

“下去,不要再逞血气之勇!”

酒楼上,韦臧孙倚着朱漆酒案,低头喃喃:“我从小混在牙军中长大,他却说我根本没有领兵的才能。”

薛涛不禁抚上他的肩:“那只是因为你还没上过战场……”

“所以我才要去上!”韦臧孙眼红了,咽下一大口酒。

他忽然拨开她的手:“我还是去我该去的地方,”他邪气地、苦涩地一笑:“比如,花萼楼。”

段文昌拦住他:“你醉了。”

韦臧孙一把将段文昌推个踉跄,段文昌站定后仍然上前拦住他。韦臧孙醉了,挣扎不过,颓然坐下。

段文昌也端正坐下,看向阑干外混沌的远天:“他们支持你,又否定你,给你划出另一条道路,一步步扶持你。然后你发现,这条路和你原本想去的方向越来越远,你越来越不是自己。”

韦臧孙愣愣听着。

“很多贵族子弟都是这样,按照家族的想法过一生。”段文昌淡然说。

薛涛叹口气:“你们也有你们的不得已。”她看向段文昌,“但是,事在人为,墨卿,你不就按自己的想法活着吗?”

韦臧孙看着他们,酒意渐从漆黑的双眸中褪去。

晚间,藏器园后堂窗内,沉香袅袅。

薛涛写了两个字,停笔望向天空。天空很清,午后的阴云散去,月亮很明。西川的军队已经从四面八方奔向吐蕃境内了,她仿佛听到马蹄的践践。

韦皋放下书捏捏她的下巴:“小妮子又在想什么?”

薛涛偏头一笑,珍珠步摇滴滴答答垂到肩上:“我在想,节度使神兵一到,长安之围就可解了!”

韦皋微笑:“一发兵,这点清闲就没喽。”

“会有很多紧急军报送来么?”

“很多。”

“蜀中子弟有机会报效国家,一定热血沸腾吧。”薛涛挺直腰背,双眼神采熠熠。

“呵。”

“您是笑,还是叹气啊?”薛涛嘟嘴问。

“也会死很多人。”韦皋道。

薛涛愣住。她只听说韦节度使当年斩杀吐蕃、南诏兵士成千上万的军功,只想到西川军健们保卫唐土的荣光,却忽略了战争本身的残酷。

韦皋笑了:“你继续写吧。”

一月后,韦皋的军队击破吐蕃军队十六万,攻下城邑七座军镇五处,生擒敌兵六千人,斩首万余,继续进攻维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