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烧春酒(2)(第2/3页)
段文昌启眸在烛光香烟中看她,感到一阵苦涩。“没什么可求的。”他微笑说。
“那快走吧哥哥,”远处韦臧孙又叫,“再墨迹,我把这些泥胎都拆了!”
上路天已黑透,奴子煌煌点着火把。韦臧孙想起下午的事,说:“刘辟那厮胆子越发大了,伯父也太纵容他。”
段文昌蹙眉道:“此人颇具野心,又狂而无谋。”他沉思,“节度使过于重用他,对西川不是好事。”
韦臧孙冷笑:“狂憨书生而已,他能掀起多大风浪。”
段文昌转脸叮嘱薛涛:“刘辟为人睚眦必报,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薛涛笑点点头:“凭他那诗,我就不想亲近。”
段文昌笑了。
节度府中公务才毕,因夜寒,铜兽嘴里燃上了火炭,室内一热,烘得瑞龙脑香气熏人。
韦皋揉揉眉心:“把香撤了。”
焚香值上的乐伎忙把香炉熄了撤走。
“薛涛呢?一天也没见她人。”韦皋问。
琪奴上前躬身一字一字清楚说:“薛娘子陪韦少尉游福成寺去了。”
韦少尉与节度使的爱伎交好的事,怕节度使不悦,一向没人敢多嘴,琪奴忽然如此,底下幕僚都面面相觑。
韦皋只觉意外:“臧孙最厌诗书,她和他有些什么玩!”再看堂中人的神情,韦皋立刻明白,许是自己过于宽纵了。
薛涛回乐营已夜深,却见自己窗扉上人影幢幢,透出灯火笑声。
她推开版门,暖香扑面,绛真、凤鸣等几个乐伎正簇拥着霄娘高妪说笑,地上笼着银炭,插着梅花,扔了一案桂圆壳儿金橘皮。
薛涛边解披风边笑说:“我不在,你们就在我屋里请客。”
霄娘笑道:“你怎么这么忙?我要见你,都等了一个时辰。”
凤鸣微笑说:“薛阿姊自然比霄娘忙,连节度使见她都要等呢。”
薛涛噗嗤笑了:“胡说,霄娘有什么事?”
“就是叫几个姊妹给你热闹一回,顺便有件事儿问你。”霄娘说。
薛涛点头:“现在热闹已完,光剩下事儿啦。”
说得众人笑了,霄娘也笑:“我可没功夫再耗,简直告诉你,有个振威校尉想见节度使一面,求到我这里,你有法子没有?”
薛涛蹙眉:“又是这样,怎么要见节度使的,都先来找我?”
霄娘含笑瞅住她:“那你到底管不管?”
薛涛低头想想说:“后日节度使登散花楼,幕僚们赋诗陪宴,叫他也来吧。”
“这好吗?”霄娘踌躇,“文官雅会,那振威校尉一个武人……”
“叫他来就来好了。”薛涛笑说。
霄娘明白,指住她对凤鸣几个道:“你们这些人,谁敢和她比?不枉我提拔她上来,”说着满面春风,不掩得意之色。
凤鸣干笑,霄娘从袖内取出一只沉甸甸的精致锦盒:“这是他的谢礼。”
“我不要。”薛涛推开,却被高妪笑嘻嘻捺在她手里。
淡淡冬阳时有时无地铺在节度府大堂的莲花地砖上,乐伎们焚香煎茶,有序来往。
一位军官在阶下禀告军事:“吐蕃在昆明城管领的磨些蛮又有一千多户投靠我方。吐蕃君主见西南部众都被我西川击溃,已不堪再战,便转而侵犯唐土之北的灵州、朔州,现已攻陷麟州。如此一来,吐蕃狼众就离长安不远。”
韦皋沉吟不语。
“听说圣上的使臣快马加鞭,已在来成都的路上。”刘辟出列,扬眉冷笑道:“不出意料,定是想让节度使围魏救赵,以解长安之急。可朝廷自有神策军,他们无能,凭什么让西川军士流血冒险?除非……”他顿一顿,“圣上能拿出相应的好处。”
阶下军官幕僚纷纷交头接耳,白监军脸色煞白。
刘辟还想说什么,韦皋抬手止住他。乐伎奉上茶来,韦皋缓缓饮了一口:“你们先下去。刘辟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