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4页)

林羡玉目光怔怔。

“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和兰先生商量今后的谋划,玉儿,陆谵有他自己的利益和立场,他是祁国的皇子,他不可能不顾及他的家族,也不能放弃陆氏的荣耀,但是千百年来有多少朝代更迭,多少世家覆灭,都是必然。”

赫连洲语气艰涩,无奈中透着酸楚:“玉儿,你若是站在他的立场想,那不管我如何做、做得再好,在你眼里都只是为了侵略你的国家,那我何必费这番功夫?”

“可是……”

林羡玉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连呼吸都被塞住。

他该如何迈过这道心里的坎?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赫连洲想倾身过来抱住他,可是林羡玉不受控制地往后躲了一下,赫连洲的手只能悬在半空,然后缓缓收回。

林羡玉看着赫连洲的手颓然地落在床边,心也跟着绞痛起来,他想握住赫连洲的手,脑海中又回响起陆谵的话。

“我——”

赫连洲和陆谵各有各的立场,夹在中间的林羡玉成了最没立场的人。

倒向赫连洲,是耽于情爱。

倒向陆谵,又辜负了赫连洲。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赫连洲了。

赫连洲能体察他的痛苦,只是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腿侧,轻声说:“没事的,玉儿,一时困住而已,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林羡玉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赫连洲帮他脱了鞋,放到一边,又说:“当初我狠心逼你走,你都不走,现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听到这番话,林羡玉一阵鼻酸,但还是没有回应,他看着赫连洲让人打来一盆温水,浸湿棉帕为他净面,一双宽大的手,却小心翼翼地将他脸颊上的泪痕擦干净,生怕弄疼了他,擦完脸又出去打了一盆水,给他泡脚。

赫连洲俯身握住林羡玉的脚踝时,听到头顶传来蚊讷般的一声:“我不走。”

他在回答他不久前说过的话。

赫连洲动作微顿,刚抬起头,林羡玉就慌忙落下眼睫,赫连洲松了口气,也不忍再为难他,只浅笑道:“玉儿最乖了。”

今夜月光皎洁,从窗缝中蔓延进来,为地砖蒙上了一层白纱。

林羡玉呆呆地看着那块地砖。

赫连洲洗漱好之后没有上床,而是坐在桌边看奏折,桌上的折子就快要堆成山了,临近登基典礼,他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从太上皇寝宫的选址、后宫嫔妃的安置、再到前朝金甲营将领的重新安排、枢密院清除了太子党之后的人事升贬、还有林羡玉想要的取消人丁税、为开通北祁的通商提前修建驿道……事无巨细,赫连洲都要一一经手。

他忙起来总是眉头紧锁,原本挺直的腰背,到了深夜时分也不免弓了起来。

林羡玉不敢出声打扰他,只定定地望着,赫连洲偶尔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望向他,他又垂眸躲避。

就这样轮番几次,等赫连洲再一次望向他的时候,林羡玉已经睡着了。

伏在床边,眼角通红,睡得很不安稳,赫连洲走过来,将他抱到枕边,替他盖好被子,然后继续批阅奏折。

直到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估摸着是四更天了,赫连洲才吹灭油灯。

他一上床,睡熟中的林羡玉就翻了个身,钻进他的怀中,一股茉莉花香扑面而来。

赫连洲没有动,只静静地感受着怀里的温软。

一日的疲惫在此刻归于月夜。

翌日,林羡玉早早醒来。许是心事太重,生平第一次,他醒得比赫连洲早。

一转头就看到赫连洲的侧脸。

他愣了愣,忽然伸出手,指尖沿着赫连洲的额头,顺着他的鼻梁、唇峰、再到下巴、喉结,如作画般描摹了一遍。

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他没有被送来北境,他和赫连洲这辈子有机会认识吗?大抵是没有的,除非赫连洲举兵南下,先收复龙泉,再剑指京城……那他们之间就是真正的血海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