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4/6页)
陈森想起了那个对撞游戏,神经又开始绷紧,他尽力压着不安的感觉,可心底的郁悒却越积越深。
“后来呢?”
“项目有前景,杜冯青又生了个男孩儿,那会儿是郑卢斌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郑嘉西顿了顿,垂眸盯着那块斜纹的针织地毯,久了似乎有些眩晕,“把一个人往高处捧,趁着他得意忘形再把美好的东西全都毁掉,这才是最残忍的。”
有深重的目光望过来,郑嘉西淡然回视:“我大伯一家恨得牙痒痒,却还要在表面道恭喜,我顺手把出气的机会给了他们。”
她多庆幸自己拥有郑择威这样一个蠢货堂哥,立场摇摆极易煽动,随便激两句就能上情绪,让他来唱这出开锣戏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虽不确定杜冯青的儿子是不是郑卢斌亲生,但郑嘉西还是让郑择威很“偶然”地得到了这些出轨证据,浪能掀多高她不知道,先搅浑这滩水也行。
冲突是在一场家宴上爆发的,杜冯青抱着半大的婴儿到场,炫耀之色溢于言表,吃饭的时候保姆忘记她哺乳期海鲜过敏的事,自作主张盛了一碗虾粥过来,杜冯青气得不轻,当即将那碗粥泼到保姆身上。
郑择威借题发挥,说她既不尊重场合也不尊重人,根本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风头正盛的杜冯青自然由不得小辈这样口无遮拦,两人在饭桌上闹起来,全然不顾形象,上了头的郑择威干脆将窗户纸捅破,把杜冯青的风流韵事一箩筐全抖了出来。
那晚老太太血压飙升连夜进了急诊室,郑择威也被郑卢斌狠狠扇了耳光,郑家大伯既心疼又愤怒,直言宁愿断绝兄弟关系也绝对不与浪荡娼.妇成为亲戚。
郑嘉西坐在角落,和其他看戏的家属一样脸上挂着惊恐和不知所措。
当她的余光瞥向婴儿车里哭闹到满脸涨红的奶娃娃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按捺不住的自我厌弃。
被一群疯子包围的时候,谁都做不了好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播撒,哪怕在阴暗处也会疯狂滋长,郑卢斌终究是带着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
出报告的那天,积香山的别墅里一片死寂,杜冯青颤抖着跪在书房门口,而紧闭的门内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可怖动静。
怒吼声,打砸声,郑嘉西站在楼梯旋角俯视着这一切,她竟也替杜冯青感到可悲,郑卢斌换成另一个人格的时候根本不讲情面,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尚且下得去手,一个背叛他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门板被撞开了,郑卢斌手里还拖着一根高尔夫球杆,他目眦欲裂地瞪着杜冯青,好像下一秒就能把她掐死,那女人吓得去抓他裤腿,结果被一脚踹开,郑卢斌掀杆砸碎了她身后的大花瓶,碎片瞬间划伤杜冯青的脖子和脸。
被怒火烧尽的书房只剩一片狼籍,郑嘉西进去时郑卢斌还陷在那张真皮转椅里,身影看上去苍老又疲惫。
一生要强的人很难面对自己的失败,男女之事带来的羞耻感更是成倍的,郑卢斌当初有多么期盼那个孩子到来,现在就有多恨多绝望。
郑嘉西强忍下翻涌到喉咙的呕吐感,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爸”。
时间凝滞了半刻,郑卢斌转过身,抄起桌上的瓷质烟灰缸就砸了过来,不偏不倚恰好击中郑嘉西的左肩,剧烈痛感起了很大作用,帮着郑嘉西瞬间掉下眼泪。
她把委屈悬在泛红的眼角,端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再次喊道:“爸爸。”
父女俩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又长久地隔空相望,郑卢斌终于掩面,颤动的肩膀久久不能平复,郑嘉西顺势过去抱住他,搭在他背上的那只手却攥紧了拳头,而闭上的双眼,遮住的是转瞬即逝的厌恶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