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4/6页)

顾小灯憋出生气、鄙夷、憎恶的表情,语气也竭力压低压冷,近乎磨牙吮血地一字一字说:“他强迫我,要我尽侍妾的本分,可他根本不拿我当人看,他用膝盖毫不留情地压着我的腹部,野蛮到压伤了我的脏腑,直到现在都没能彻底恢复。”

苏明雅下意识地挪开了膝盖,苍白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小腹。

顾小灯想到了高鸣乾那满嘴的污言秽语,挑出了几句出来编造:“我痛得不停惨叫,他不放过我,还嘲笑我,说是不是怀了小孩,有了种才会那么不经事。”

他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倘若我不是男儿身,如果、如果我那时真有了你的骨血,肯定被他打掉了!便是一尸两命……也未可知!”

磕磕绊绊说出这鬼话来,顾小灯都要把自己给羞耻到晕过去,好在这番瞪掉眼珠子的鬼话赌对了苏明雅的心理,当真触动了他内心隐晦的不可言说的期望和设想,疯劲淡化去,悔恨如潮来,他那猩红的眼睛变成了眼眶通红,弯腰抱住顾小灯,侧耳贴在顾小灯颤抖起伏的小腹上,梦呓般哽咽。

顾小灯听着轻轻哑哑的“小孩”,额头和鬓角的冷汗冒了出来,栗栗危惧,继续努力趁势攻防:“苏公子,你不要学那个禽兽,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是好好地在一起过四年的。我怕,苏公子,你已变成了苏大人,可我、可我还是乳臭未干的模样,你这样让我很怕很怕。”

苏明雅逐渐冷静下来,从他腰腹上抬头,俯过来抱住他,有些低哑地哄他:“小灯,不怕。”

顾小灯忍着眼泪,不敢动弹,在他的时间里,他同苏明雅的两个月前还在这里甜蜜无间,怎么通过撒娇和示弱来哄得苏明雅顺心顺意,说话如何咬字与停顿,动作如何接触与分开,如何通过一切细节来让他开心与安心,他全都知道。

于是他操着一口哭腔,在他耳边轻轻软软地撒娇:“苏公子,我怕疼,更怕你难受。”

颈间倏忽有了湿意。

苏明雅抱着他哭了。

*

顾小灯心惊胆战地熬过了长夜。

他抱着膝盖躲在床里的角落,苏明雅就倚坐在床头,两个人隔着咫尺之距不时目光相对,全都熬着一夜未睡。

苏明雅一直看着他,顾小灯一直躲着他。

从前两个人相处,顾小灯总是话痨的一方,两人之间的沉默都浸着温情,如今安静,纯粹已是死寂。

苏明雅未必不为昨夜发疯的行径后悔,然而多说多错,他更想听顾小灯开口,于是沉默周而复始,他与他重蹈覆辙。

顾小灯惊恐不定的眼睛熬到窗外破晓才亮了亮,苏明雅凝望着他,看他把下巴支在膝盖上,侧着脸安安静静地望窗外的天色。

日出了,春日寸寸挤进来,攀上顾小灯白皙无暇的脸,等到日光落在鼻尖上,他就像小狗一样耸了耸鼻子,嗅到了阳光的味道。

苏明雅没养过小狗,闻不到光明,可他忽然就这么笃定地想,顾小灯是一只毛茸茸的,金灿灿的,柔软暖热的小犬。

阳光驱阴霾,顾小灯的勇气多了点,也察觉到了再这么沉默下去,苏明雅能和他耗到下一个黑夜。

他两手紧紧抓着衣角,鼓足勇气看向他,小声地说着话:“你、你不困吗?”

苏明雅轻声反问:“你呢?”

一听到他出声,顾小灯积攒出来的勇气好似气球戳破漏了气,蜗牛缩触角一样,又往床里躲躲,恨不得劈开一道裂缝钻进去大躲特躲。

他心想我怎么敢在你前头睡觉?万一你趁我睡觉又大发兽性怎么办?

“后脑勺疼不疼?”

顾小灯有些委屈,瘪着嘴点点头。

他心中碎碎念,不光下黑手掳我,还这么暴力,就不能温和一点,堂堂世胄门楣,土匪草寇都不如,混球混帐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