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页)

自贱二字勾出了顾小灯心里的波澜,他眼睛圆滚了些,暗想难怪自醒来之后,再看奉欢时,觉得他那如蛆附骨的柔顺风情不见了。

他们陪伴在他身边五年,风情难祛,也以风情熏染调教他。如今他越过七年,醒来后感觉着他们走出了色侍自贱的藩篱,这未尝不是他们、乃至他的解脱。

奉欢握了他的手,絮絮地说起这经年的懊悔和自责,奉恩也悄悄过来了,小心地问他当初落水冷不冷,身上疼不疼,如今还怕不怕变样的人世,以及——

“公子怪我们吗?”

顾小灯始终没回答这句怪与不怪,一连数日专心闭门鼓捣自己的事,不再觉得窒闷,充实自在了不少。

至于里里外外其他人,从上到下如何因他一个眼神一句话而辗转反侧,他倒是故意不管了,于是眼见周遭人一个个日渐憔悴,眼周青黑。

顾瑾玉天天差花烬捎信来,顾守毅天天到窗外送些宫中或苏家的珍奇来,顾仁俪和祝弥听闻他研究药理便翻找内库天天送药材来,便是先前狗皮膏药一样的葛东晨,也唯恐惹他不平而离开了顾家。

愧疚感能不能杀人不知道,磨人倒是有的。

他磨人,别人倒也愿意给他磨。

周遭人好似变成了马,自己戴上嚼子,盼望着受他鞭笞与鞭挞。

*

新春之后不久就是上元节,顾小灯惦记着东区的热闹,特意赶在朝臣休沐的前三天,也即是正月十二这日出去溜达。

西区为官宦世族居处,东区为平民寒族所在,八十年前东区扩建,比西区大了一半,佳节一至,满眼目不暇接的琳琅。

顾小灯穿身自己选的布衣,为免不测,在袖口和衣襟里塞了些自己鼓捣出的防身小药包,随后戴个小面具再背个小包袱,兴冲冲地便出了顾家大门去,身后跟着一串暗中护着的暗卫,都听了嘱咐不敢轻易打扰他。

他不要谁作伴,手里拿着东区各街坊的简易地图,早晨拎了头小毛驴出门去,驴倔,还得他顺着毛牵着晃晃悠悠走一遭。等晃悠到东区,顾小灯都累笑了,赶紧牵着它找卖驴饲食的小店,花上五个铜板揣了一袋好吃的出来,这才哄着倔驴低头。

东区熙熙攘攘,他便好奇地和慢悠悠的小毛驴一起张望,看到有中意的小玩意,就自己买了塞包袱里,挂到驴颈上,摸它抖着耳朵的脑袋瓜,自己在面具下乐呵呵地直笑。

晃悠到晌午,顾小灯随兴地晃到一家热烘烘的馄饨铺子里坐下,摩拳擦掌地等着上菜。

这时暗中跟着他的暗卫们发现有个不速之客极具巧合地来了,首领赶紧现身到顾小灯面前:“公子,有个您讨厌的人过来了,属下带您去别处好吗?”

顾小灯正在打量手里买来的成年款虎头帽,被闪现出来的暗卫吓了一跳:“谁啊?”

话音刚落,就有个人端着盘子过来,小心应了声“我”。

顾小灯望去,看到了葛东晨那张青紫未消的脸。

他身边的暗卫首领脸都绿了,护犊子似地拦在顾小灯面前,葛东晨便探头去看顾小灯,小声道:“我恰好在这附近当值,远远看到你,正巧到了饭点……一起吃馄饨么?”

铺子里生意不错,顾小灯正乘着兴,心情尚可,眯了眯眼想了一瞬,便伸手拍拍那如临大敌的暗卫首领:“这位大哥,你也坐下来一块吃午饭好了,我走累啦,就想在吃碗馄饨。”

他声音清灵灵的,葛东晨只是听着便瞳孔变绿,只得勉强压下翻涌的心潮,强装镇定地把热腾腾的汤水放上桌。

一桌三人,暗卫首领挨着顾小灯坐同一条凳子,坐完才面瘫着想,自家主子知道了会不会嫉妒死,正好最近看他脸色总不大好,身体不大舒服的样子,可别把他的疯症钓出来了。

顾小灯不管暗流,只扭头把脸上的面具拨开,麻利地把刚买的虎头帽套上脑袋,垂到眼皮上刚好,低头时便只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