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5/6页)

顾琰在位时,顾家上空便像飘着皑皑阴云,求生于乌云密布下的人们皮囊年轻,神情苍老,相由心生,多数人就会过分地显老。

七年前的沧桑精神,正好与七年后的身体面容相抵。

除了顾瑾玉,块头大了一圈还能用和小配接近的借口糊弄,但气质着实是与当年不同,以顾小灯的敏锐,只怕一眼就能瞅出不对。

顾小灯回来的消息被严密地封锁在顾家之中,就是顾家内部,知道此事的也鲜少。

顾瑾玉封锁一切,像是如来翻手用五指盖住齐天大圣,他既是在保护顾小灯,也未尝不是在死死地藏住他。

和一头护食的野狗没什么两样。

顾小灯并不知道自己成了野狗眼中失而复得的宝藏,每天只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比昨天好转一点,好早日出门逛逛,他实在不喜欢监禁似的生活。

但这回病得确实不轻,脚丫子一下地,走不了一会就头晕脑胀、盗汗湿衣,刚醒来时只是发烧,隔天便鼻塞咳嗽,稍微咳得厉害点便是生理性眼泪直飚,自有记忆以来的十年,这是他第一次发觉作为一个药人,病起来是有多难受。

顾小灯每天昏睡的时间便久了一些,时不时还会做些噩梦,梦见还在白涌山飞奔,到处是人马和池塘;不时梦见葛东晨和关云霁两人一起围着他,耍流氓地上下其手;还梦到苏明雅在摘星楼上,一把将他推下明烛间。

中间也梦见过顾瑾玉,比之以上诸王八还要瘆人。

他梦见顾瑾玉在白涌山变成一只野兽,虽然是他驮着他离开的险境,但野兽到底是野兽,顾瑾玉在驮他回顾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回头啃他的皮肉。

啃着啃着,回到顾家,顾小灯就剩骨架了。

顾小灯越睡越精神不济,连他自己都无奈,和奉恩聊天时不住摇头:“我应该一天天好转的,不靠药物,也靠不上,我应该能靠自愈逐渐康复的,可我……嗳,真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因为心病拖累身体的自愈。”

奉恩接不上话,只能小心地问他:“那公子现在还害怕吗?”

顾小灯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捏捏不戴耳珠的耳垂:“还是有点怕诶。有时候冷不丁的,总觉得好像被谁盯着,让我瘆得慌。”

唯一能让他开心些的就是小配,后几天里,奉恩和奉欢就严阵以待地牵着小配来陪他,顾小灯的笑意肉眼可见地多了不少,最喜欢摸着小配的脑袋和它互相汪汪叫,只是心里总觉得有奇怪之处,比如小配的皮毛没有以前那么光滑油亮,还总是戴着止咬器。

他感觉出奉恩等人瞒着什么事,体贴地不予追问,心里觉得人事暂且不提,狗事应该不需要欺瞒,真以为给小配戴止咬器是以防它的舔舐。

十二月二十这天,他提了个理由接连支开了奉恩和奉欢,只是短暂的一小会,他上手解开小配的止咬器,心想无须箍着小狗,舔就让它舔。

谁知道小配一张开嘴伸出舌头,顾小灯就看出了不对劲。

他一手掰着狗头,一手小心地伸进小配口中检查它的牙。

小配不仅有好几颗松动的牙齿,还有掉牙的。

顾小灯原先还笑着想,这狗长这么大块了还在换牙,紧接着便想到小配是换过一次牙的。

它更像是……老到掉牙了。

顾小灯被这一闪而过的念头震住,连忙抓住小配嘿嘿傻笑的狗脑袋迭声追问:“乖崽子,你能不能听懂一点点我的话?来你告诉我,你几岁了?”

小配的确通人性,不用顾小灯问第二遍,甩着尾巴便嘿嘿汪起来。

但它刚汪到第三声,里屋的门就被一只慌张的大手推开了。

顾小灯抬头看去,看到半边门扉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顾瑾玉。

小配夹在他们两人中间,兴奋地来回跺爪子,尾巴螺旋似的不住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