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3/6页)

葛东晨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依旧疏朗地笑着,但隔着几步远,顾小灯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浓浓不悦。

顾小灯蹦过去,对他左看右看:“葛公子?你怎么在我这里坐着?”

人前他就不叫“东晨哥”,以免无状。

葛东晨扫了他首尾,眼神停在他腰间的苏家香包上,似笑非笑地起了身,身形拖出的影子几乎把顾小灯笼罩完毕。

“没事,就是觉得最后一排别有风光。”葛东晨弯着眼睛看向苏明雅,“你说是吗,明雅?”

苏明雅微微一笑:“不错,风光很好。”

盛夏的大清晨,顾小灯莫名在此时感到一股寒意,茫然地搓搓胳膊,不明白这两位大少爷怎么脸上都挂着笑,实则好似在吵架。

他正绞尽脑汁地思考,身后又传来关大少那一惯的愠怒语气:“风景再好不也是最后一排?东晨,走了,你又不是这里的!”

顾小灯扭头去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关云霁,被他死死狠狠地盯了一眼,这关大少爷又是一副眼下微青的熬夜德性,脾气越发不好了。

于是他索性不跟关云霁打招呼了,免得触他霉头。

关云霁停在他近处片刻,见无声又被无视,更加暴躁了,大踏步越过顾小灯,气冲冲地闪去了前门,差点把顾小灯撞个趔趄。

苏明雅伸手扶了顾小灯一把,还轻拍他肩头和煦地叮嘱:“你左脚不便,上午且忍忍,下午再回竹院去。”

顾小灯隐约感觉到苏明雅这是在当众给他撑腰,忙点头应了好。

只是这声好刚落下,葛东晨身上气压骤低,也似关云霁那般,衣袂生风地走了。

顾小灯一头雾水:“??”

他挠挠头,不知道向来好脾气的东晨哥怎么生气了,想了想,只觉得是被关大鹅带坏的。

莫名归莫名,顾小灯仍旧忍着疼听课,只是今天不如以往能专注心神,他总忍不住望向前排的苏明雅,最后提笔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

“天铭十三年,六月初一,我宿竹院,攀附天上仙、世间画,因无耻、无能而得快乐、快意。”

“公子苏明雅,如白月皎皎,如清风徐徐,与我同岁,与我云泥之别。”

*

顾小灯的脚废得超过半个月,苏明雅以竹院离学堂最近为由,在六月初四那天让顾小灯直接到竹院来住,以免因其他各种意外而加重伤势。

顾小灯拒绝不到一刻钟,就被苏明雅的仆从背起来不由分说地带去竹院了。

奉恩也不挽留,只在身后端端正正地说:“表公子,那奴等您脚伤康复后再去接您。”

顾小灯打破脑袋也没想到他竟能“因祸得福”,竟然能因为各种奇妙事件催发出“与苏明雅同居”的绝妙好事。

他不知道自己做梦会不会笑出声来,但他刚搬进竹院的初四那天,他在海月水母下小憩,而后在苏明雅悠悠的箫声中醒来,他觉得那现世不像现实,真像如梦似幻。

他和苏明雅说上许许多多的话,大多数时候总是他在一旁话痨,苏明雅应答几句,从不敷衍,总是欣然轻笑。

顾小灯起初问过许多次:“苏公子,我就这么占到你眼皮子底下的地方了,你真的不觉得我扰民、麻烦吗?”

苏明雅总说不会:“小朋友不扰民,也没有给我带来麻烦,相反,给我带来了诸多趣味。”

顾小灯每次听到他称呼自己“小朋友”时,心里都像被拨了心弦,苏明雅风轻云淡地一笑,他的心弦就噼里啪啦成爆竹,一根心弦咔咔响出大合奏的效果。

顾小灯的脚渐好,边界也渐模糊,逐步靠近苏明雅,不止话痨属性一览无余,压抑许久的黏人属性也大爆发。

六月十三这天傍晚,苏明雅在窗前作画,画的是残阳如血,竹林如涛,飞鸟衔蝉。

顾小灯蹲守在他身边巴巴地看,不时搭把手地调个颜料,磨个砚台,眼里的光芒快要具现化,化成星子洒在画上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