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牵手(第2/4页)

陆曈点了点头。

纪珣背着医箱走了进来。

此次“换血”之术,由常进、林丹青和纪珣三人施诊,林丹青擅长妇人科,纪珣却更拿手针刺。陆曈醒转后,并不意味全然痊愈,只说将体内之毒撤去大半,今后还需继续清毒,细细调养。

陆曈走到桌前坐下,纪珣放下医箱拿出金针。

“林医官为你换过药了,今日可有疼痛?”纪珣问。

陆曈摇头:“没有。”

纪珣拿针,陆曈撩开衣袖,金针缓慢刺进皮肉,纪珣的目光落在她手臂的伤痕上。

那些伤痕交错纵横,在瘦弱手臂上犹如墨痕,指尖掠过去,粗糙而不平。

纪珣忽觉有些刺眼。

手下动作顿了顿,他道:“你现在体质特殊,寻常伤药对你无用,即便换血之后,用药也甚寻常悍烈。继续调养,慢慢身体会重新回到从前,届时,药物就会对你起效,我会重新为你调配祛疤药。”

纪珣竟会主动与她说这些,陆曈有些意外,随即道:“没关系,其实不太重要。”

纪珣停了停,没说什么,继续施针。

渐渐绒布上金针越来越少,最后一根金针刺入,他收回手,将绒布卷好,沉默一会儿,突然开口:“陆医官,你我第一次在苏南相见时,当时你所中之毒,就是寒蚕雨吗?”

陆曈愣了一下,才点头:“是。”

纪珣心头一紧。

陆曈那本记载了试药反应的文册,震惊了每一个知情人。

纪珣后来将整本文册都翻过,看到寒蚕雨那一页时,忽然觉得症状有些眼熟,于是倏尔记起,当初他与陆曈第一次在苏南桥上相见时,曾摸过她脉象,察觉中毒,因此硬是拉她去客栈解了半月毒。

那时候,她应当也在做药人。

难怪当时他想拉陆曈去医馆时,陆曈死活不肯。后来在客栈问她父母所住何地,也一字不说。只是他那时一心只管治病,并无心思去了解对方过往经历,以为留下一块白玉将她治好便已算体谅周到。

如今却开始后悔。

他后悔年少时的淡漠,忽略她眼中更深的忧伤。若他那时再仔细一点,察觉出一点端倪,或许就能发现对方试药的真相,避免她悲惨的命运,而不是只差一厘,擦肩而去。

“对不起。”他开口,“若我当时多问你一句……”

陆曈有些惊讶。

“纪医官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她道:“若非如此,当时我所中之毒也不会解的那样快。”

纪珣心中却越发难受。

“你初入医官院时,我对你诸多误解。是我不辨是非。”

他想起自己因为金显荣红芳絮一事对陆曈斥责训诫,想起后来在药室里多次与陆曈说起用药用毒之道。他一直不赞同陆曈行医过于刚猛霸道,如今看来,倒是全部有了答案。

她和太医局中,被老师悉心教导的学生不同。

她根本没有老师。

只是个用来试药的、伤痕累累的药人。

一个被当作试药工具的孩童,后来却长成医术卓绝的大夫。其中所要付出心血可想而知,她的坚韧执着令人动容,沉默不语也同样令人怜惜。

怜惜。

像是后知后觉察觉自己某些微妙的心思,他悚然一惊。

陆曈道:“纪医官不必自责,都是从前的事了。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处理苏南疫病,疫病既有起色,接下来应当很忙。”

纪珣注视着她。

女子眉目疏朗,眼神清澈,与他说话时神色平和,并无过去冷静淡漠。

陆曈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像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放下了许多东西,她变得更轻盈,更柔软,面对他时,如面对友人自在。

他有些欣慰,欣慰之余,不知为何,心头又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不知说什么,便只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