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当年(第2/5页)

她茫然回头,就见桥梁之上,一辆马车迎面朝她撞来。

大惊之下,陆曈下意识侧身想躲,然而“寒蚕雨”余毒未清,她又刚刚在山上扛过七天七夜,身子到底不够灵活,疾驰马车擦着她身体险险奔过,陆曈却被带得一个踉跄,撞上了桥上石梁。

“吁——”

前面的车夫吆喝着,马车在桥头停了下来。

车夫没有下车,只坐在马上,扭头看向陆曈,大声喊道:“没事吧?”

脚踝骨摔伤了,陆曈没觉得很疼,有的时候,她对“疼痛”的感知会比寻常人更迟钝一点。

她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将掉落的面衣重新戴好,弯腰捡起地上医箱转身就走,并不想与旁人纠缠。

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等等——”

陆曈麻木地转过脸看去,就见马车帘子被人掀开,从马车上走下来个人。

那是个很好的春日。

绿杨芳草,东风染柳,整个苏南都沐浴在新春的喜悦中。堤上游人女伴相携欢笑,昨夜又下过雨,桥上桥下,杨花飘得满湖都是。

那位青袍少年便从这一片澹荡春色里走来,走到陆曈身边停住,他低头看向陆曈,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问:“你怎么样?”

少年的声音很平淡,与他略显关切的神情不大相符。

陆曈便骤然回神,低着头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一道青影挡在她身前。

陆曈抬起头,那位青衣少年抿着唇,朝着她膝盖处示意。

那里,方才摔跤时碎石擦过衣裳,渐渐渗出一片隐秘的红色。

“你流血了。”他道。

接下来,无论陆曈怎么解释她并不需要对方负责,还有更重要的事,这少年仍坚持将她送至最近的医馆。

最后连那车夫都看不过眼了,跟着相劝:“姑娘,你就听我们少爷的话罢。我家少爷固执起来不罢休,您要是今日不去医馆,他能与你在这里耗上一日!”

陆曈无言。

她还得去刑场给芸娘找尸体,春日不比严冬,时日久了,尸体会腐败溃烂,她不能耽误太久时间。

只能无奈应下。

那少年便与他的车夫将陆曈送到了附近的医馆。

他话并不多,有些寡言的模样,陆曈更不会与他主动攀谈。待到了医馆,车夫扶着她坐下,医馆的坐馆大夫看过她腿上的擦伤,没开药方,只给了她一瓶金创药。

陆曈接过来伤药,就要离开,谁知一起身,顿觉眼前晕眩,险些栽倒在地。

一只手从旁伸过,扶住了她。

她道:“多谢。”

扶住她的那只手温暖,从手肘落至她腕间,久久没有松开。

陆曈察觉出不对,骤然甩开他的手,却迎上少年略显诧异的目光。

他说:“你中毒了。”

陆曈面色微变。

“寒蚕雨”没有解药。

芸娘做的毒药大多没有解药,却又会为了避免她即刻毒发身亡,将毒药的份量与毒性控制的刚刚好,恰好在一个边缘的位置。既能让她感知毒发的痛苦,又能让她不至于在这种无边的痛苦中死去。

能撑过这段苦楚,就活,反之,则死。

她已熬过七天七夜,“寒蚕雨”最凶猛的时候,余毒不至于令她有性命之忧,但仍藏在体内,需等这一日日寒雨的折磨过后,方才渐渐融入她的血肉之中。

她不知对方会医术,只稍稍搭脉,就能察觉出不对劲来。

陆曈紧紧握着手里的金创药,低声道:“没有的事。”转身想走。

却被一只手拉住。

少年蹙眉盯着她,缓缓重复了一遍:“你中毒了。”

声音笃定。

被对方抓着的地方忽而变得灼热起来,仿佛一直想要隐藏的、最难堪的部分被人揭开,她想要挣脱,但“寒蚕雨”的余毒仍令她十分虚弱,连反抗都显得有些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