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3页)

裴二虚握着忽然空落下来的手,不着痕迹地背到身后,贪婪摩挲残留的触感。

听李禅秀说要出去,怕他受寒,忙阻拦道:“不用,我回来前在陈将军那吃过。”

顿了顿,又想起刚进屋时,李禅秀问他为何这么晚回来。

之前一时冲动回来,没想什么理由,好在过了这么久,他总算想到一个。

他咳嗽一声,恢复正色说:“我从陈将军那来,他说你这次立了功,要正式提拔你做军医,还说会把你的事上报给郡守,也许有机会能被赦免。”

说完他便有些期待望着李禅秀,觉得他一定会高兴。

李禅秀闻言却一怔,神情丝毫没有裴二料想的喜悦。

上报给郡守?还要帮他脱籍?

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倏地攥紧,心头一阵混乱。

没记错的话,雍州的现任郡守姓严,叫严同海。对方如果要为他上奏赦免罪籍,很可能会先见他一面。

七年前,李禅秀的那位皇帝叔公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特许从出生起,就和父亲一起被圈禁在太子府北院的他,参加那一年的皇宫除夕宴。

当时参宴的,除了皇室宗亲,还有一些京中的重要大臣及其家眷。而这位严郡守,当年正在京中做官,很可能参加过那场除夕宴。

自然,严郡守就算参加了,也未必注意到过李禅秀。何况李禅秀那时才十一岁,样貌与现在有很大不同。

可样貌变化再大,总归还是相似。

他出京时靠父亲的旧部打点,又刻意遮掩容貌。一路流放到永丰镇,见到的也都是些身份普通,或与京中无关的人。

但这位严郡守不同,虽然圈禁的十八年,他只被允许出去过那一次,可万一那次严同海刚好见过他,又刚好在之后见他时,觉得熟悉,察觉什么呢?

李禅秀一时心乱如麻,袖中的手也越攥越紧。

裴二见他并未如预料中高兴,甚至忽然垂头不语,好像很低落,一时也愣住。

半晌,他迟疑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李禅秀倏地回神,抬头看向他,忙勉强笑道:“没有,怎么会?我很高兴。”

顿了顿,像是为了强调,又道:“谢谢你告诉我,我只是一时太激动,忘了反应。”

裴二闻言,这才松一口气,可想到万一赦免不了,李禅秀可能会失望,又干巴巴补充:“陈将军说是有可能,没说一定,要是……要是没有的话,你也别难过。你放心,还有我在,我以后会杀敌立功,帮你脱籍。”

李禅秀心中忧乱,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胡乱点点头。

晚上,两人仍睡一张床上,两个被窝。

李禅秀心中想着事,根本睡不着。他没想到帮军中发现缺盐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这等麻烦。

可陈将军也是好意,直接拒绝,会显得他不识好歹。所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合适地拒绝陈将军,让对方打消帮他上报邀功的想法?

床的外侧,裴二僵硬平躺着,听着枕旁人并不规律的呼吸声。

沈姑娘好像一直没睡着,对方身上清幽的气息和浅淡的药香,总时不时轻拂过他鼻尖。

他又想到刚回来时,对方纤瘦的手指端着小油灯,披一件棉袍,乌发散着,开门迎接他的场景。灯光下的清瘦身影,让他忍不住想到那仅有一晚的,拥对方入睡的情景。

不知是不是房间里烧了炭盆,裴二渐渐有些热,就和不久前,他在星夜下骑马飞奔,迫不及待赶回来时,那种血液奔腾的感觉一样。

身旁,沈姑娘轻轻翻了下身,好像还没睡着。

裴二握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似屏着呼吸。

桌边,炭盆烧得幽红,不远处的金雕歪头理了理羽毛,一双圆眼在昏暗中发着光,格外显眼。

连金雕都能住进卧房了……

陈将军也说,有时候脑子要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