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春江花月夜(第4/5页)

天像一面镜子,照着大地和渺小的陈子轻,他把手伸到脖子里捏捏钥匙,打开的不是钱箱,是邢剪的后半生,都给他了,他两眼一闭,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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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装上没几天,乡里行情最好的媒婆现身在义庄,她还带了一位俏寡妇。

——来给邢剪说亲的。

陈子轻嘎嘣咬断黄瓜条,一半在筷子上,一半进他嘴里,他偷瞄一眼事不关己的管琼:“大师姐,你吃得下啊?”

管琼反问:“为何吃不下?”

陈子轻欲言又止,你不是想当我跟二师兄的师娘吗,又不想了?

管琼再问:“小师弟你吃不下?”

陈子轻心虚地挺背坐起来:“我有什么好吃不下的。”他就着半根黄瓜条喝了一大口粥,脸颊鼓了起来。

管琼夹他做的拌黄瓜吃,香脆可口,带着点酸,她一根接一根地吃。

魏之恕也喜欢,他端起白瓷盘子,扒拉了一些到碗里。

桌上三人,只有陈子轻如鲠在喉食不知味,他有意无意地后仰身子向院子里瞧,俏寡妇拿出帕子,要给邢剪擦汗。

“嘭”

管琼跟魏之恕同时吃着黄瓜抬眼皮,他们的小师弟把碗筷撂在桌上,气冲冲地走出屋子。

然后……悄悄地贴墙出了院子。

管琼继续吃早饭,魏之恕扒拉碗里的黄瓜和粥,纳闷道:“他为什么那么怂?”

“你宠出来的。”

魏之恕凉凉一笑:“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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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院子外面看见了一个小孩,俏寡妇的孩子,他们很快就蹲一起拿着树枝戳墙脚。

小孩老气横秋:“我不喜欢你师傅做我爹。”

陈子轻感到惊讶,小朋友应该不会不想要一个高大威猛的父亲吧,能骑在脖子上爬山过河,能对付坏人,有安全感,轻易就会产生崇拜的心思,他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小孩给出了答案:“会打人。”

陈子轻戳出一条蜈蚣,他在小孩害怕的眼神下淡定地踩死:“不会。”

小孩有自己的一套定论,不信他所说:“你是替你师傅说话,你师傅不可能不打人,那么凶。”

“只是长得凶。”

陈子轻笑出一口好看的牙齿,小孩看他笑,就也要笑,又想到自己缺了两颗门牙,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瓮声瓮气道:“我不听你说的,我就是不要你师傅当我爹!他当我爹,我会被耻笑,他比话本里的怪物大王还要可怕!”

“不当就不当喽。”陈子轻有点不高兴,可他不会跟个小朋友较真,他垂头使劲戳土,树枝被他戳断,土渣子飞溅到眼睛里,一下就滚出了眼泪。

邢剪本来是个一心想攒钱娶娘子的直男,终会老婆孩子热炕头,享天伦之乐。

“那是干什么的呀?”小孩的声音让陈子轻回神,他望过去,小孩说的车是儿童挖土车,邢剪按照他的构思用做院门剩下的木头做出来的,上面还有木香。

陈子轻去操作给他看:“就这样。”

小孩没见过,眼都直了,一个瞬息间就已经想好了如何跟小伙伴们炫耀,他摸着车问:“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陈子轻摇头,“是我师傅做的。”

小孩别别扭扭:“那你师傅还,还挺厉害的。”接着又像是深思熟虑过一般,小大人似的说道:“要是他给我也做一个,我就让他当我爹。”

“你现在又想要我师傅当你爹了也没用,他不会当的。”陈子轻说,“他不喜欢你娘。”

“那他喜欢什么?”小孩急了,“我问他去。”

真到了他娘亲欢喜的人面前,只剩下害怕和胆怯,屁都不敢放一个。

俏寡妇很年轻,有身段有相貌,还在经营小铺子,想和她一起过日子的男人不要太多,她瞧不上他们,认为他们不够强大,没办法为她遮风挡雨,震慑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和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