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春江花月夜(第3/7页)

陈子轻在床前蹲下来,他只蹲了几秒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管琼闻声挪到床边,探头凝神向下查看:“可有受伤?”

陈子轻抿抿嘴,气道:“管我干什么啊,你都这样了,还不管你自己!”

管琼难得笑了一下。她在小师弟反应过来前转移话题:“你去洗洗嘴,牙上有血。”

陈子轻这会儿才想起自己这张嘴咬过什么,当时他没多想,把人手指头咬断了,现在被管琼一提醒就觉得牙很疼,他摸到疼得比较厉害的几颗前牙,挨个推了推。

推动了……

陈子轻胆战心惊,牙不会要掉吧?他伸舌抵了抵牙齿,咽了一口唾沫,后知后觉自己咽下去了不知多少门客的血液,不由得一阵恶寒。

哦,对了,门客还在井边。

陈子轻脑子想,身体懒得动,此时他绷到极致的神经末梢一松懈,半点劲都提不起来,管琼的后背能慢慢养,麻烦的是眼睛,就怕损伤到视力。

古时候没手机不好联系上,也不知道邢剪那头怎么样了,魏之恕有没有活下来。

等会邢剪要是还没回来,他就背管琼去乡里找大夫。

不行,现在就去,不等了。

陈子轻使用过度的手臂抖动着扶床爬起来,管琼看出他的意图,对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抓狂道:“耽误下去,你的右眼可能会瞎。”

管琼不慌不忙地抛出一句:“那就听天由命。”

陈子轻干瞪眼。

“你怎么还不去洗嘴?”管琼更在乎小师弟沾到的血水,他发疯地咬住要抠她眼睛的手指,嘴边叼着小半根指骨眼露茫然的画面深刻进她脑海,她今生都忘不掉。

管琼又催了一次,陈子轻唉声叹气地去桶边打水漱口洗嘴,他的胃部抽了抽,吞下干呕的冲动。

确定嘴里没腥味了,牙齿里没塞牙的感觉了,陈子轻才把剩下的水泼到院子里,转身返回床边:“大师姐,你喝不喝水?”

“不喝。”

陈子轻想到不久前的经历就又开始冒冷汗,他在屋里找了块干净的布,撕开一些给管琼的右眼来了个简单的包扎:“你把鬼奎除了啊。”

管琼语出惊人:“没有除掉。”顿了顿,她道:“只是从哪来回哪去了。”后半句是管琼的猜测,目前无从考证。

陈子轻愕然,从哪来回哪去吗?

那是从哪来的……

管琼的一缕发丝垂在床沿,一滴水珠颤巍巍地从她发梢滴落。

陈子轻下意识接住,一捻。

管琼的耳朵动了动,对发愣的小师弟道:“师傅回来了,你快去。”

“回来了吗,我没听见啊。”陈子轻出去瞧了瞧,乌漆抹黑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但管琼不会骗他的,他在原地站了会,捕捉到了脚步声。

师傅耳力惊人,大徒弟也不差啊。

陈子轻感慨了一下,迎上从西南方向靠近的脚步声响。

.

林子里有一点灯火在移动,邢剪一手提油灯,一手拎着二徒弟走在前面,曹秀才背着布袋,怀抱奄奄一息的黑狗落后几步,他头上有草,长衫上有土,十分狼狈,神魂都是散着的,显然是受到过巨大的惊吓。

邢剪忽地一停,下一刻就提速跑了起来,他越跑越快,小徒弟进了他的视野,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昭儿!”

邢剪扔掉油灯跟二徒弟,朝他飞奔过去。

陈子轻的嘴洗过了,脸也洗了,衣服没换,钱进血迹斑斑。他被邢剪一把抱起来,语速很快地解释:“不是我的血,是门客的。”

邢剪这么一会死了一回,他把小徒弟上下摸了个遍,手有点抖,听完他所说,手抖得更厉害。

到底是一介凡夫俗子,难以算到一切。

邢剪弓着腰把小徒弟紧紧抱在怀里,他在强烈的后怕中不断啄吻小徒弟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