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姹女妆成(十九)(第2/4页)

“皇甫将军,蜀王殿下的旨意,可不好违抗!”越嶲太守殷切地说,宝贝似的捧着蜀王的手书。

“撤吧。”皇甫佶不情愿地点了头。

命令一传下去,城里当即清点辎重人马,蛮人白天在山里乱窜,夜里睡得打鼾,这一行数百人的官兵,悄悄开了城门,趁夜往北疾行。才走到半山道,忽然听背后“轰”一声响,把勉强骑在马上的越嶲太守吓得哆嗦,“蛮子来了?”

回头望火光亮处,是那半截残垣,被纷至沓来的百姓给踩塌了,抢着逃命的,争粮食的,牛羊嘶叫,满城闹腾起来了。太守急着甩鞭子,“快走,快走,把寨子里的蛮子惊动了。”

蛮子从山坳里钻出来了,揉着惺忪的眼睛,随即他们眼睛亮了,把呼哨打得满天响,附近寨子里的爨兵像泄洪似的涌到了城头,抖擞着精神,挥舞着刀枪——谁也想不到一座被烧得七零八落的鹰嘴山,除了蛇虫鼠蚁外,还能藏得下这么多的大活人。汉人把满仓满谷的粮食,活蹦乱跳的牛羊,都扔下了!爨兵们欢呼着,得意于这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迅速把持了四面城门,用刀尖逼着,叫没来得及逃的汉人百姓退了回去。

“皇甫将军,走吧!”越嶲太守生怕年轻人冲动,要上去跟蛮子厮杀,急得来扯皇甫佶的辔头。

皇甫佶瞧见了阿普笃慕,被木呷和木吉等人簇拥在中间,没急着进城去耀武扬威。他骑在马上,前头是黑沉沉的河水,闪耀着金红色的火光。有个年轻的汉人被赶得走投无路,捂着下身,一头扎进了河里,在水里死命地挣扎。在洱海坝子上长大的爨人,水性都一等一的好,可他们没有救人的意思,只在岸边说笑,把更多的汉人推进河里,“游吧,游过泸水,就回中原了!”

阿普笃慕伸出龙竹糅的长鞭,在水里搅了搅,故意地把水花溅到阿姹脸上。阿姹瞪他一眼,把头扭开了。“阿姹跟汉人一样,都是旱鸭子。”阿普嘲笑着说,想起了红河畔的芦苇丛。

皇甫佶也打了个尖锐的口哨,一对年轻的乌爨男女望了过来。“阿普笃慕,”皇甫佶用尽浑身的力气,吼了一句,“别忘了泸水之约!”他掉转马头,离开越嶲。

新帝登基,中原是一片勃勃兴盛的景象,南疆却废弛至此,都是自先帝西幸那年肇始的怀柔之策。一个被贬多年的小官,难道还能做什么吗?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越嶲太守垂着头,肩膀在马上晃来晃去,听侍卫说快到姚州地界了,他才精神一振,“皇甫郎君不要灰心,朝廷和剑川节度的援军已经到了姚州,到时三路人马挥师南下,准能收复戎、嶲两州!”

“过河了。”皇甫佶不再理他。出了滇地,已经有把守渡口的汉军迎了上来,两厢汇合,当即放船牵马,浩浩荡荡渡过泸水,直奔姚州。

想到稍后就要拜见韦康元,越嶲太守在船头挺直了腰杆,扶了扶幞头,“不知蜀王殿下是否会驾幸姚州啊?”

皇甫佶淡淡道:“疥癣之疾,何劳蜀王大驾?”

“啊?”越嶲太守茫然地看皇甫佶,一时分不清他是认真还是假意。脚踏上岸,正要追着皇甫佶问,见几个穿朱紫袍服、系硬脚幞头的相公,被汉兵们领着,正遥望泸水外的群山,像是在商量着三路大军南下的路线。“穿紫的是韦相公吗?”越嶲太守一时分不清谁是谁,不敢张嘴。

“父亲?“皇甫佶一怔,摔开马缰,快步走了过去。

皇甫达奚停下话头,像是没预料到皇甫佶混在越嶲守兵里,他皱眉了,“姚州无事,你怎么不回老翁城?“

刚来就被下逐客令,皇甫佶敷衍地回了句:“知道了。”皇甫达奚也曾挂名做过监门卫将军,但毕竟是个文臣,连日跋涉到姚州,脸上着了风霜色。皇甫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皇甫达奚,“朝廷派来的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