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拨雪寻春(一)(第2/3页)
李灵钧觉得荒谬,“所以,赞普和大相不睦?是大相反对议和?”
“大相手头是有兵权的。吐蕃二十万大军,分五如、六十一东岱,一半的东岱都是大相家族的势力。”
李灵钧嘴角一弯:“如此显赫,鄂国公也自愧弗如吧?”
翁公孺也很应景地笑道:“我朝圣主陛下,当然不像番主那样懦弱。”
有侍卫在厢板上敲了敲,说:“有人在道旁等着,要和翁先生说两句话。”
“我?”翁公孺纳闷,探出半个身子一望,忙双手合上厢板,坐回车里,一言不发。
李灵钧看他的表情不对,“是从城里追来送行的朋友吗?”
翁公孺默默摇头。
李灵钧少年人心性,嘲笑道:“难道你在京都,欠了不该欠的钱或人情?”
侍卫迟疑的声音又在外头响起来,“翁先生,那人说,如果你从中作梗,他就掉头去陇右。”
“不可!”翁公孺不禁惊呼一声,如果被薛厚得知他随李灵钧到了西番,这颗脑袋焉能久留?心里挣扎了一瞬,他转过脸,对李灵钧无奈地笑道:“郎君,咱们以前讲的话,你还记在心里吗?”
“什么话?”
“就是那……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话。”
李灵钧垂眸,“翁先生,我记得。”
“郎君没有随便许诺她什么吧?”
李灵钧疑惑之后,随即醒悟,“是她?”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推开翁公孺,正要去掀厢板,翁公孺死死把他的手腕攥住了。
“陛下忌惮鄂国公,郎君知道吗?鄂国公私心作祟,不愿襄助蜀王殿下,郎君也知道吗?皇甫娘子和皇甫佶来往过密,皇甫佶又是鄂国公的心腹,郎君更是比谁都清楚。”翁公孺冷笑,“这样一个来意不明,心怀叵测的人,留她在身边,你以后可不要后悔。”
李灵钧皱眉听完,“翁先生,你在鄂国公帐下十年,我尚且没有猜忌过。”这话听得翁公孺心头悚然,不觉手也松了。李灵钧脸上露出自信骄傲的笑容,“就算她别有所图,难道我会给不起?”
翁公孺尖刻地问道:“要是陛下命你迎娶西番公主呢?”
“长安距离逻些万里之遥,陛下管不到我。”李灵钧不耐烦地说完,猛地从车里掀开厢板,见余晖依依的道边,皇甫南戴着浑脱帽,换上了半臂、翻领袍,赫然是个英挺洒脱的男人,正挽着马缰对他微笑。
“皇甫郎君,请吧。”翁公孺似笑非笑道,撩袍下车,找了匹马,翻身骑上。
一群侍卫撤回麾枪,皇甫南走到队伍中,李灵钧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十指相握,把她拽进了车里。
皇甫南摘下浑脱帽,在道边等得久了,额头沾着汗珠,零散的发丝也黏在脖子里。水囊递到了面前,是李灵钧的,她没有怎么扭捏,接过来喝了两口冰凉的泉水,润了润嗓子,她掀开竹帘,回头去看碧鸡山。长安道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李灵钧还保留着几分矜持,只目不转睛地望着皇甫南,笑道:“皇甫家这会一定乱套了。”
“皇甫家有很多女儿,不会乱。”皇甫南很清楚,以宰相和夫人的城府,这事最多在心里引起一丝微澜。面对碧鸡山那空寂的庑房,惶恐的大约也只有绿岫和红芍。
“六郎会猜到吧?”李灵钧留意着她的神色。
皇甫南望着车外黄烟漫卷,睫毛扇动着,脸上没有留恋,“阿兄经泾川回鄯州去了。”眼前出现在大云寺独自徘徊的身影,皇甫南低头把水囊塞住。
车里狭窄,两人肩碰着肩,脸对着脸,水苍玉佩的璎珞,也不时和皇甫南腰间的砺石针筒缠在一起,李灵钧见她革带上还挂着一柄双耳鱼肚匕首,铜环尾柄上缠着银丝,兽皮刀鞘上錾刻着密致的花纹,不华丽,有点朴拙的味道,他说:“这把刀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