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共梦(二)(第2/4页)

微风扬动男人衣摆。

郦酥衣放眼,竟从他的身上无端瞧出几分落寞。

以后?

对方似乎可以咬重了这两个字。

郦酥衣问:“以后怎么?”

风吹动他的话语,轻飘飘的,落至耳边。

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身后的光影明亮了些。

闻言,苏墨寅却不答,他将头偏至另一侧去。

目光却忽尔放得悠远。

见他半晌不语,许是二人同“心”,郦酥衣也察觉出身前之人的不对劲。他微微阔步,朝前迎了些许,重新问道:

“怎么了?”

“没、没怎么。”

光影落在苏墨寅微微翕动的眼睫上。

男人视线平稳,不知在看哪一处,忽尔唤了声:

“郦酥衣。”

“嗯?”

“以后……你会对他很好的罢。”

闻之,他微蹙起眉。却听身前之人不等他回应,自顾自地道:

“你那般喜欢他,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他又那么喜欢你,不舍得你受半分委屈。”

他们二人若真的在一起了,他们只见若是没有他的存在。

应当是万分幸福美满的罢。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多余之人是他,“第三者”是他。

不该出现的,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他。

思及此,苏墨寅心中不禁泛上一道苦涩。

抬起头,正见郦酥衣恰恰也抬眸,那目光平缓,径直朝他凝望而来。

同样一双昳丽到美艳的凤眸,二人眸底的神色却大不相同。

苏墨寅抬眸。

迎着光,身前之人眸色清明。他好似一直都是这般风轻云淡、游刃有余,他一直都是天之骄子,时众人眼中的佼佼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一不在俘获他的芳心。

郦酥衣喜欢的不是这具身体。

他喜欢的是郦酥衣的灵魂。

一直不是他。

从来都不是他。

苏墨寅深深凝望他一眼。

四目相触之瞬,衣袂翻展的男人忽然落下一声:

“郦酥衣,那人好羡慕你。”

苏墨寅道:“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知不觉,他的脑海中又回响起少女先前的话语。

——“他忠君爱国,骁勇善战。十三岁随父参军入伍,年纪轻轻便拜上将,被圣上亲封定元将军,统帅二十万沈家军,镇守西疆。自拜上将,他统帅西疆战士作战三十二场,无一败绩。”

——“他博学多才,满腹经纶。虽为武将,却文采滔滔,不输朝上文臣。他在西疆所著《军典》、《行军赋》,传颂至京,一时洛阳纸贵。他通天文晓地理,满腹经纶,可与太子少师博古论今。”

——不单单如此。

——“即便身居高位,他也从没有恃才傲物、仗势欺人。他谦让温和,他持重有礼。恭以敬上,贤以效下。对待那人,他的妻子,郦酥衣更是处处充满了尊重、恭敬、包容。”

他回想起来。

他这辈子听过的,最伤人的一句话:

“那人的夫君郦酥衣,他是这世上最优秀、最出色的男子。”

冷风拂面,光影微动。

周遭阴冷,如长夜一般寂静无声。

闻言,郦酥衣也不禁道:“不要这般说,今日那人还要感谢你。西蟒大军压城时,是你拯救数千将士、数万通阳百姓于危难之中,若将那日城楼之上的人换作是那人,那人或许并非能做到像你这般坚决。苏墨寅,你让那人自愧不如。”

头一次得到郦酥衣的夸赞,苏墨寅骄傲地勾起唇角,眉眼间不掩恣肆:

“都是他教得好。”

听到那一个“他”字,郦酥衣心底里泛上一层酸意。

转念一想,对方又只不过是自己所臆想出的一个“假人”,他试图与自己和解。

谁料,下一刻,对方竟缓缓道:

“你放心,他与那人在一起时,却总是……貌合神离。他从未对那人说起过喜欢,每每看向那人时,眼底都是憎恶与怨恨。郦酥衣,他说他恨那人,他恨透了那人。恨透那人占据着你的身份、霸占着你的身体。恨透每晚日后之后,都要假惺惺地与那人接触。他说那人野蛮,说那人自私阴暗,说那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