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页)

闻时苑中,邰谙窈最终还是没等来圣驾,眼见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她眼睑在鼻梁上落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许久,她抬眸,一手撑着下颌,声音很轻,语气却平淡:“皇上应当是不会来了,都下去休息吧。”

秋鸣瞧了一眼主子,蓦然有点哑声。

她忽然看不透这位主子在想什么,说她难过,半点都看不出来,甚至一点急躁和不虞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

但要说主子无所谓,又好像也不是。

秋鸣看不明白,只是劝了劝:

“主子要不再等等?皇上说来的,应当不会食言的。”

邰谙窈觑了外间浅淡的月色,她问:“那我还要等多久?”

她问得寻常,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但绥锦听出了什么,不着痕迹地给秋鸣使了个眼色,秋鸣不明所以,但到底没再敢出声,顺从地服了服身,带着宫人退下。

见状,邰谙窈才收回了视线。

她讨厌等人。

不论是等谁。

绥锦叹了口气:“奴婢替主子熄灯。”

邰谙窈扫了一眼楹窗外,她连窗户都没关,直接脱掉外衫上了床铺,对绥锦的话只交代了一声:

“不必,让它自己灭。”

绥锦不解,邰谙窈却是没有解释。

于是,闻乐苑的烛灯燃了一整夜,天际将明时才堪堪灭掉,这一点被有心人看在眼底,等到请安时,便也传入该知道的人耳中。

想也知道,今日的请安必然会很热闹。

邰谙窈被绥锦叫起来,秋鸣忙忙掀帘进来,邰谙窈觑了她一眼:“怎么了?”

秋鸣脸上神情有点复杂,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当她开口时就成了不忿:

“奴婢听说昨晚颖婕妤在秋水亭落水了,恰好被圣驾撞见!”

待解释完,秋鸣有点咬牙切齿:“什么落水!奴婢瞧她就是故意的!早不落水晚不落水,偏在圣驾来合颐宫的路上落水,时间掐得那么好,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她真将别人都当傻子糊弄呢!”

秋鸣来了闻时苑伺候,又是殿内的大宫女,和仪美人注定上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希望仪美人万事顺遂。

说完,秋鸣隐晦地看了眼主子的神色,有点摸不透主子的想法,迟疑地压低了声音:

“看来昨日皇上没来是事出有因,颖婕妤在圣驾前落水,皇上会言而无信应当也是无奈之举。”

邰谙窈有点诧异地瞧了眼秋鸣,秋鸣被瞧得浑身不自在,呐呐:“是奴婢说错了么?”

邰谙窈没说错,也没说没错,只是问:

“让宫人来通知一声,很难么?”

秋鸣骤然哑声。

答案不言而喻。

邰谙窈偏头,低声笑了下:“你瞧,你也觉得不难,不是么?”

秋鸣忽然有点不敢看主子的眼睛,是啊,派人来说一声很难么?不难,但皇上没有这么做,一旦主子是个执拗的人,是否会空等一夜?

秋鸣心底苦笑,她一个宫中待了这么久的人,居然还没有主子看得明白。

许久,秋鸣一点点低垂下头:

“是奴婢错了。”

她不该总让主子对皇上生出期盼,因为期盼落空的滋味很难受,而这后宫女子最是容易期盼落空。

邰谙窈没再说什么,等坐在梳妆台前,她瞧着铜镜中的女子,在绥锦要替她梳妆时,她忽然说:

“擦点粉就行。”

绥锦不愧是和她有着许多年的情分,当即听出她的话音,绥锦放下了口脂,须臾后,铜镜中的女子脸色有点苍白,似乎是未曾睡好,又似乎是病色缠绵。

绥锦低声,有点迟疑:

“这样会不会显得……”

显得落魄?

邰谙窈在铜镜中和她对视:“难道不应该么?”

这宫中不缺人,也不需要她清高,表示对侍寝不在意。

不论原因如何,她的确是被人截走了恩宠,今日会觉得黯然伤神也是应当,那位总该对她有些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