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桃花笺(第3/4页)
她一下子笑出声,把纸贴在脸上,什么也不顾了,“他写的是贤契!贤契啊!他认我当学生!”
又在榻上抱着头滚来滚去,“对晚辈也用手肃吗?太谦逊了吧!太和蔼了吧!”
楚青崖掏出信封里另一张纸,是她写的一条判词、一篇策问的概述和几小问,附着朱砂的批答。江蓠又抢过来,欣喜若狂地看着,都笑傻了,摇着他带血牙印的手:
“他说我判词做得极好!极好!”
楚青崖甩开她,把被尖牙咬破的手放到嘴边舔了舔,痛得钻心。
她下口也太没轻重了!
江蓠还在那里咯咯笑,“我就知道他是个君子,他还说要跟我面会!”
楚青崖本来气消了,看她欢天喜地眉飞色舞,胸口的酸意又止不住地泛上来,越看纸上“贤契”两个字越像“贤妻”,虽不是甜言蜜语卿卿我我,也叫他犹如吞了几根针,扎着心窝肺腑。
“他薛湛是君子,独我是小人!”他恨恨道。
江蓠挥挥手,“我今日高兴,不计较你了。”
“你再说一遍谁计较谁?!”
楚青崖压下来,夺她手上的信纸,她“啊”地一声捂在心口,“你要是撕了,我,我再也不同你说话了!我回永州去!”
“你回去!现在就回去!”他继续抢,“两张纸宝贝成这样,为了他,连我都不要了!连家都不想回了!你还咬我!”
她把纸高高举过头顶,“你别血口喷人!”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
江蓠迟钝地拿手一抹,眼珠往上瞄,惊了一跳——他手背的咬痕渗出鲜血,正在一滴滴向外冒。
信纸倏然落在身上。
“你别动,出血了……”她急忙捉住他的左手,用掌心按住,又沾了一手滑溜溜的血,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放进嘴里舔吮,四处张望着找棉布。
楚青崖望着她略带歉疚的眼睛,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却还是不甘心,右手握成拳,重重砸在榻上。
“都叫你别动!”
她吮了一嘴腥甜,想叫丫头拿药来,他伏下身,紧紧地抱住她,吻她的脸颊,嗓音恼怒中带着沮丧:
“你就这样恨我……把我伤成这样!我也知道疼……我有多大的本事,够你伤几回啊?”
江蓠无措地叼着他的手背,眼里泛起几滴水光。
“又假哭!”他张嘴咬在她脖子上,可终究没舍得下力气。
“我给你包扎。”她含糊地说。
他压着她没动,她承受着他的亲吻,心头那种陌生而慌乱的感觉又冒了上来,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急促地呼吸了数次,推他:
“我给你止血。”
楚青崖说:“我不要你来卖好,你咬了这次,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她赌咒发誓,“若再咬你,让我下辈子也变条狗!”
“什么叫‘也’?”他生气。
江蓠哑口无言。
楚青崖哼了一声,从榻上撑起身,她匆忙跳下去,跑到暖阁里拿药箱,见他抱膝蜷着不动,只好捧了金疮药和棉布出来,拎过他的胳膊平放在小几上,小心翼翼地上药。
药粉洒上去,他的手颤了一下,江蓠低声道:“你忍着点。”
她的手指很灵巧,拿沾过烈酒的细布条绕来绕去地包扎,打结的时候问:“你想打个万字结,还是吉祥结?”
他不说话。
江蓠自顾自地道:“那就打个吉祥结吧,我给你打漂亮些。”
她抬着他的手换了个角度,这一下,竟有什么东西从他袖子里滑落出来。
是一张带字的纸。
江蓠拿起来,刹那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
竟是一份国子监的监照!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大燕建丰元年十一月十七,永州江岘玉年十八,面白无须,受文华殿大学士楚青崖所荐,陛下考其学问,文采出众,特赐其恩监,入读国子监肄业”。末尾盖着玉玺和国子监印,落有三位阁老、礼部尚书和祭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