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林花著雨胭脂湿 第五章 沦为司寝(第5/8页)
花著雨搬了一个破椅子,踩在上面推了推窗户,钉得很死,不能撼动一分。心中顿时颇为沮丧,脚下椅子忽然一歪,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哗啦一声散了架。她重重跌倒在地上,扑了一身的灰尘。就在此时,听得柴房的门锁一阵响动,吱呀一声开了。
从门里向外望去,天色尚未黑透,但天空中阴云密布,似乎随时有雨。
两个侍卫疾步走入室内,冷然道:“殿下吩咐了,你弄坏了雪姬姑娘的衣衫,原应重罚,但今日是白玛夫人的生辰,不宜见血,便罚你三日不能进食。三日后,再行处罚。”言罢,便将房门再次锁住了。
静静的夜里,悠扬的丝竹之声遥遥传来,动听而缥缈。
她倚靠在墙壁上,只觉得腹中开始饿了起来。
在洗染房,每餐的膳食极差,没有一点荤腥,总是不到餐点,腹中便开始饥饿难忍。她恐怕是坚持不了三日,得想法子逃出去才是。
她屏住呼吸,想听听外面是不是有侍卫守着。
“听说南朝的平西侯花穆出事了,你可知晓?”一个侍卫小声问道。
“怎么不知道?若非是他,我们这次和南朝的战事,说不定就胜了。如今他被判了全家抄斩,南朝少了这员大将,这事对我们北朝来说可是一件大喜事啊。”另一个侍卫喜悦地说道。
伴随着两个侍卫的话语,天空中一道闪电掠过,撕开浓重的乌云,紧接着一道惊雷炸过,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起来。
一向干旱少雨的北朝,在早春竟然下起了一场雨。
一阵眩晕袭来,花著雨眼前模模糊糊,耳畔寂静无声,世界,在她面前,瞬间变成了一片混沌。
过了好久,淅沥的雨声才重新传到她的耳畔。
全家抄斩?
花著雨猛然起身,狠狠地摇晃着柴房的门,哑声叫道:“开门!”
那声音很冷,带着不可遏制的颤音,似乎是很怕,怕失去什么,又像是恐慌。
门外的两个侍卫心中皆是一惊,还以为柴房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殿下虽然要罚这个奴婢,但是却并没有打算让她死。是以,两人取出钥匙,将柴房的门打开了。门开处,一道纤影急速飘了出来,其中一个侍卫猝不及防,他的脖颈已经被一只纤纤玉手掐住了。
好凉的手,冰得他心中一寒。
“方才你说,平西侯被判了什么罪?”女子的声音,极冷,极锐,肃杀得令人窒息。
那侍卫心头一凛,鬼使神差地乖乖答道:“花穆因谋反罪被判了全家抄斩,十日后,在梁州斩首示众!”
“你说的可是真的?”一股戾气从花著雨纤柔的身上迸出,强烈得迫人欲窒。
“句句是真,据说,南朝连皇榜都已经张贴出来了!”另一个侍卫不敢大意,在她身后缓缓答道。
他眼见花著雨扼住了那个侍卫的脖颈,心中一惊。眼前女子的气势很惊人,并非一般人能有的,只有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历练过,才会有这种令人窒息的杀气。花著雨的手缓缓松开,那个侍卫整个人犹如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天地之间,到处都是黑沉沉的,黑得无边无垠。
她站在黑暗之中。
她站在风雨之中。
黑暗和冰冷的雨水,铺天盖地地朝她压来。
衣衫尽湿,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单薄的肩膀。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魄一般的眼眸,暗沉得没有一丝亮光。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良久,低低的笑声从花著雨紧抿的唇间溢出,怎么也不受她的控制,止也止不住。渐渐地,她笑声越来越大,带着狂和冷。眼眸中,却闪现着点点泪光。
一直笑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猛然伸袖,擦去了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