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行(第5/9页)
是酒保。
我像疯子一样不顾一切地抓住他:“我错了,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他很淡定:“做错了事?那就去改啊。”
这家伙的人生简直毫无压力,做错就改对吗?
这话完全是一根救命稻草,我毫不犹豫就冲了出去。
我当时完全忘记去想了,为什么酒保会说“你看到了吧”?
好像他知道我会看到似的。
浮思是一家小咖啡厅,法式,开在僻静的老城区巷子里,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梧桐。
落地窗前随便地种着许多种花卉,春天很美丽,夏天很多蚊子。
这些都是Bingo告诉我的。
他是资深咖啡客,常常来这里小坐。
我不爱喝咖啡,也不爱谈人生和理想,所以从前没有跟他去过,分手以后,当然更不会再去。
当时是这样想的。
但是世事无常。
从酒吧出去,刚刚晚上十点半,我跳上车直奔浮思,在门口出了一口长气,还好,还没有打烊。
里面灯影重重,气氛优雅,我双手紧紧绞在胸前,快速扫视四周,没见到Bingo。
这时侍者迎上来:“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我想也许“曲线救国”会自然一点,急忙绽开笑容:“Bingo在吗?他常常在这里喝咖啡的。”
他说过自己是活招牌,为了让这家店付得起房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侍者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是同情吗,还是惊诧?
我分辨不出来,但无论如何不像“恭喜你中了头等奖”的感觉。
他对我说:“你先坐一下好吗?”然后撒腿就跑掉了,速度真快。
最近娱乐场所招聘的服务生都好奇怪,应该去跳舞的人跑去当酒保;跑得赢博尔特的人,在这里冲咖啡。
我无可奈何,坐到窗边去,看着台面上的咖啡单发呆,想着是不是Bingo已经不爱来这里了,那我下一步要去哪里找他比较好?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服务生说:“明小姐,你来了,就是这位小姐找Bingo哦。”
我诧异地看过去,从门口进来的女郎穿着严谨的套装,短发,妆容一丝不苟,手上提一个很男性化的公文箱。
她站在远远的地方,似乎第一眼就看到了我,尔后走过来一直目不转睛地看,像在验明正身。
一句多的废话没有,她落座,点点头,说:“是你。”尔后从公文箱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我面前,“我是他的律师,这个你看看吧,是他留给你的。”
铁灰色的文件夹,厚厚的,像一个盒子似的闭合着。
像……一个骨灰盒。
我打了个寒战,怀着最强烈的不祥预感把手缩到背后,好像台上盘着的是一条眼镜蛇,随时会扑过来择人而噬。
发着寒热一般牙关颤抖着,我固执地问:“你有见过他吧?他还好吗?你告诉我吧。”
明小姐静静翻开那个文件夹。
一份房地产过户契约,是城西那栋小房子的。
我们都喜欢的那个。
说好了,在庭院里种一排玫瑰,再种一排茄子。
留一个角落出来放烧烤架,秋天天气好的时候招待朋友。
契约显示,Bingo付全价买了下来,但业主的名字,是我。
签名处空白。
明小姐说:“签字吧,这是你的房子。”
我死死盯着明小姐。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对我说:“嘿,你应该马上晕过去。”
马上,一秒钟也不要等,晕过去吧。
否则半空中立刻就会垂下巨大的魔鬼,伸出长满利刃的双手,插进你的胸膛。
嘿嘿,你立刻就要完蛋了。
唯一支撑我苦苦等待的,是对那个答案的渴求。
“Bingo呢?”
“他在哪里,为什么不来见我?”
明小姐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当律师一定很不容易,要考那么多试,神经一定比平常人要坚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