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起风了(第2/3页)

他们,都会是自己江山的柱石,却因为他的一时任性,在这一瞬间,不仅折损了两人,还让君泽和北朝,彻底决裂。

就因为这一时任性,他的性命捏于人手,不仅亲手烧毁了父亲的圣体,还要为人驱使。

明明,只要放君泽走,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甚至,还能在南北两朝的合作里的想些办法,谋取些利益。

他却偏偏想要由得性子来!

难怪,父皇常说,这天子是世间最不该任性的人物。

越想越是懊悔,他连挥鞭手也变得机械起来。

然而,随着马车驶出宫门,更加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走上宽敞的铜驼街,周围的宫人、侍者,还有围观宫城大火的官吏、平民们,都聚集在大街道周围。

他们窃窃私语,洛阳城中,他随父亲祭祀游街数次,认识他的人不少。

那些私下的议论,虽然听不清楚,但却似乎都在惊讶着,是谁有资格,让一国之君驾车而行。

以及,这皇帝驾车,又要去哪呢?

那些听不清的言语,那些的微弱光芒里的人影,让元恪恨不得甩掉马鞭,一死了之算了。

但强烈的求生欲终是占了上风,他随后一想,若是在大街上被当众打死,岂不更加难看,要死,也至少不要如此众目睽睽,还是再坚持一会吧……

他用心安慰自己,当年越王勾践给夫差当了三年马夫,也卧薪尝胆三年——他不求能如勾践那样能十年生育、十年教训,后一举灭吴,只求能不要死得那么难看,倒足矣了。

在这样的煎熬里,元勰到底还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因为很快便要进入小街,去向元勰的王府,需要开路,将无关之人驱离。

终于,在转过两个街角后,便到了元勰的府上。

……

没有那么多的叙旧,萧君泽让元勰把当初他送的箱子,拿出来,送到府上的戏台边。

巨大的箱子打开,沉重的布幅被元恪咬着牙拖出。

用桐油反复刷过的布帛放在室外,开口处被放油桶,用支架支起,元恪已经累得出了满头大汗。

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最辛苦的时候,也不过拿了十几斤的刀剑。

萧君泽让他拿出火折子,吹燃后,将油点燃。

元恪已经习惯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乖巧照做。

元勰在一边,面色疑惑又有些纠结:“君泽,你这是要作何,若是想要离去,我可用性命做保,只要你放了陛下,我亲自送你过淮河……”

“不必了。”萧君泽坐在石台旁边,看着漫天星空,“我不会承你的情,你也不要再为难元恪杀你。”

元恪小声道:“不为难的。”

但他立刻又反应过来,忍不住道:“你这羞辱也够了吧,我承认先前对你有些非分之想,但却也从没想过杀你,至于杀皇叔、杀冯司徒,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手上,一个人都没死,死去的人,都是你杀的!”

不然,于烈也不会死得那么冤枉,他当时那刀如果用了刀刃,事情便不会现在这个样子了!

萧君泽沉默数息,才平静道:“是啊,都是我杀的。”

元勰在一旁,看着燃烧着浓烟的油桶,还有那冒出一块的巨大布幅,从这场本能应对的成串变故中略有些回过神来。

就在一天之内,皇兄去了,思政去了,君泽与他决裂,元恪性命岌岌可危……

夜色之下,一股深重的疲惫感蔓延心间,压得他连喘息都觉得苦痛。

他看着君泽,低声道:“君泽,节哀。思政他生于元魏,受朝廷俸禄恩遇,我身为宗王,都有情义家世牵连,食君禄,忠君事,又怎么能如你这般,将君臣、家国、敌友,都不放在心上呢?”

他不是神仙,身在人间,烟火灰烬满身,又岂能将万事,不萦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