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7页)
瑞德丽的声音消逝,众人安静地坐着,一张张面孔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中看似以影子和记忆铸造而成。
特尔师傅温和地说道:“事物就是事物自身,是我们扭曲了它们的模样。你的名字依然存于你的内心,像道谜题。不管至尊是谁,即使亟斯卓欧姆像戴面具一般冒用他的名字,他依然是至尊。”
“那至尊的竖琴手又是什么?”亥尔问。特尔师傅沉默片刻,退入一段记忆中。
“他也在这儿念过书,在好几百年以前……要不是发生这件事,我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取得黑袍的人会如此严重违反御谜学的纪律。”
“摩亘打算杀了他。”亥尔毫不委婉地说。特尔师傅吓了一跳,抬眼看他。
“我先前没听说……”
“这是不是也背叛了御谜学?智者不会追逐自己的影子。摩亘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国土律法本能可以阻止他动手,全疆土也没有哪位国土统治者会不遵从他的意愿,包括大君在内。我们理解他,依照他的要求封锁我们的王国,现在我们等待他最后一次遭到背叛——被自己背叛。”亥尔毫不宽容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张脸,宛如挑战,“御谜学士要能统御自我。摩亘在疆土内拥有绝对的自由,不再受国土律法限制,而至尊,除了有证据显示他存在之外,完全不见踪影。到目前为止,摩亘是以御谜学信条将自己与命运束缚在一起,但他也拥有未经考验的巨大力量。在诸位师傅列出的清单上,可有哪个谜题容许智者报复?”
“评判,”一位师傅喃喃说,但眼神烦恼,“还有谁可以评判并谴责这个背叛全疆土长达好几百年的人?”
“至尊。”
“如果至尊不在——”
“就是佩星者?”众人的沉默有如竖琴弦,被亥尔扭绞、折断,“因为包括至尊在内,没人给他任何帮助,他只好从亟斯卓欧姆身上夺取力量。现在他满心怨恨、自食其力,他的行动说明他甚至质疑难以捉摸的御谜学规范。但我想如今他连自己现在是这样都看不清,因为不管他往哪里看,眼里都只有岱思。他的命运是要回答谜题,不是摧毁谜题。”
瑞德丽内心渐感和缓。她轻声说:“你有没有告诉摩亘这一点?”
“我试过。”
“你也遵从了他的意愿。岱思说,他遭你的狼群赶出欧斯特兰。”
“当时在我的国土上,我连岱思的脚印都不想看到。”亥尔顿了顿,声音不再那么严厉,“我看到佩星者时,什么都愿意给他,包括我手上的疤痕。关于岱思,甚至亟斯卓欧姆,他都说得很少,但他说……说得够多了。后来我逐渐醒悟到他正在做什么,醒悟到他似乎已经远离了自己,我就不得不一直去想他的行动可能造成什么后果。他总是那么顽固……”
“他会不会来凯司纳?”
“不会。他要我把他的故事和他的谜题告诉师傅,让睿智的师傅决定这片疆土能否承受真相,承受那个我们长久以来一直称为‘至尊’之人的真相。”
“所以学院关闭是这个原因。”瑞德丽突然对特尔师傅说。他点点头,瑞德丽首次在特尔师傅脸上看到疲倦的痕迹。
“我们怎么能自称学士、自称师傅?”师傅简单地问道,“我们之所以退回自己的世界,不是由于惊恐,而是需要重建我们历来称为真实的那些架构。在这疆土本身的组成中,在它的土地、历史、故事、战争、诗篇、谜题中,如果有答案,有能够自我维系的具体真相,我们一定会找到。如果御谜学信条本身已经失效,我们也会查明这一点。赫德学士的行动会告诉我们这一点。”
“他曾经在奥牟那座黑暗的塔里找到他的出路……”瑞德丽喃喃说道。亥尔动了动。
“你认为他可以再从另一座塔、另一场致命的游戏中找到出路吗?这一次他有了他向来想要的东西:选择。他现在有力量制定自己的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