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春闺梦里人(九)(第2/3页)

“是。”

小太监在外头叩门,有茶杯砸到了门上,小太监似乎不意外,只是悻悻道:“皇上派人给您量体,说过年了要制新衣裳。”

“滚。”

“小的不进去。”

小太监说完一把推开了门,照夜就这样站在了衔蝉面前。此刻她正低头看书,听到动静头都没抬。只是觉得有人挡住她光了,又骂一句:“滚。”

小太监推了照夜一把:“快去!”

衔蝉终于抬起头来。

她不肯信自己的眼睛,手猛然攥紧了书页。幸而,幸而照夜所站之处恰好遮住了后面人的目光。照夜看着她,忽而无声笑了。

“请姑娘起身吧。”照夜道。

衔蝉看着他,又仿若透过他看到了他身后的人,抓起一只茶杯就向前丢,那茶杯砸到照夜眉骨上,顷刻间就流出了血。

“休要以为宫里随便找一个就来糊弄人!我不要新衣裳!不要!”

小太监在外头道:“姑娘,这位是外头请的,当真不是宫里的。今年过年您务必要穿一件新衣,不然…”小太监想说不然皇上会震怒,转念一想,这位就不怕皇上震怒。

“姑娘,我的确是宫外的。”照夜道:“您就别为难我了。”

照夜说罢转身去擦血,小太监看到他脸颊上的血,心道幸好自己没跟进去。待擦了血,照夜又道:“姑娘,您可以把另一只眼也砸了,但今日是必须要量的。”

衔蝉戏做足了,方将书放到一边,起身之时踉跄一下,秋棠慌忙搀住了她。

衔蝉缓缓走到照夜面前,摊开了手臂。照夜倾身上前时,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香。衔蝉多想一头扎进他怀里,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将满腹的衷肠诉给他听,但独独不说后悔。

他的指尖触到她肩头,衔蝉仰起头看他,看他紧紧抿着的嘴唇,和绷得很紧的下巴。衔蝉好想亲吻他,她甚至想撕咬他。在日复一日的想念中,他早已变作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日日伴着她。

他成亲了吗?在与世隔绝的三载时光里,她怕他成亲了,又盼他成亲。她盼他有寻常人的幸福,又怕自己在失去他后悔不当初。

照夜终于看她,擦过她肩头的头几不可见地握了她肩膀,仿若将一切她担忧的都说了。譬如我没有娶亲成家、我来京城与你一道、我仍在念着你,只念着你。

像从前每一次一样,他们无需多言,但一切都懂了。照夜量过了,片刻没有耽搁,转身走了。小太监跟在他身后,看他脸上的伤,说道:“那位就是这样的。厌恶宫里的人。”

“无碍,不疼。”

小学徒上前为他擦拭,紧着赔不是:“适才真不敢进屋,那位就是传言的…”

“没事。”照夜道:“已量完了,尽快选了料子开始制衣。”

他又走出那深深的院子,坐上马车,经过那长长的巷子。心中想着衔蝉适才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放她不下。

“真美。”小学徒突然道。

“什么?”

“那姑娘果然美。”

照夜想:可惜你没见到她自由的模样。她从柳条巷走出的时候,冰天雪地都能为她绽出一朵花来。

柳条巷早已成了他们之间很久远的事了,照夜却在回去的马车上不断想起。这一日午后,铺子里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讨饭的小阿宋,在他门口讨饭,他给了些吃的,小阿宋拿着馒头走了,逢人就夸:那裁缝铺的衣裳真好看!

另一个,照夜没想到他会来,是飞奴。

飞奴大摇大摆走进来,说要做一件衣裳。二人都不敢有异相,上一次分别之时太过惨烈,以至于如今照夜还在感激,感激飞奴救他一命。而少时情意更如涓涓细流,抽刀斩不断。

量体之时飞奴脱掉外褂,照夜闻到他身上的异香。之前花儿说过,飞奴依稀是不太对劲,身上有异香,三年过去了,异香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