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潜流(第9/10页)
不过一个情人的亲密动作,便可以化开女人心头的万年寒冰。胡成胸有成竹,而田秋子也没出他所料,柔柔地趴进他的怀里,嘻嘻笑着,索取更多的温柔。胡成顺势而为,只是缠绵了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推开田秋子,找了个借口,打算应付两句就离开了。
她不会对任何人讲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明知何宽的来意,也只能抱歉地保持沉默。
田秋子感受到胡成微妙的变化,忽然想起宁悦那句“你不是最后一个”,心里不由得一激灵:从来旧爱不如新欢,难道自己在胡成心目中,已经和宁悦那个黄脸婆一样了吗?宁悦还有一个妻子的身份和一个孩子,自己呢!
胡子渊睡着了,是她收拾孩子周围杂事的时间。孩子醒了,她要陪着孩子说话,做游戏,读书,不仅是打发无聊的住院时间,更是陪着孩子尽量忘记病魔带来的痛苦。而且,以她现在的心境,也没什么脑子去做那些事。因为她曾经试着打开手机里的邮箱,然而满篇的字符,落在眼底的都是一片空白。无论她如何努力聚集精神,都无法专心处理好哪怕一条词句!
田秋子摸摸肚子,那个曾经有过的念头,变得更加强烈。
宁悦知道他的来意。放在过去,要是生病的是自己,除非晕倒了不省人事,否则该开会开会该写文件写文件,一样不会耽误。可现在生病的是孩子,也有人守着孩子的病床处理公务,但是宁悦做不到。
田秋子也跟着站起来,却来到酒柜边,一转身递给胡成一杯红酒,顺势拦住他。轻轻一推,胡成已经坐进了窗边沙发上。田秋子跪坐在胡成脚边,微微仰头,无比卑微却又无比虔诚地说:“成哥,你认识我不过五年,但是我认识你已经八年了。”
宁悦赶紧站起来,背身离凳的功夫,已经擦干了眼泪。她接过果篮,让何宽坐下说话。何宽问了几句孩子的病情,心就沉到底儿了。他还指望宁悦能早点回公司,哪怕不能回公司上班,至少能直接帮他处理完谈判的事。
胡成一愣。
最后还是何宽打破了僵局,装作没看到宁悦的泪水,眨眨眼说:“没打扰你吧?我来看看。”他举了举手里的果篮。他特意和部门里有孩子的同事打听过,小朋友生病,去探望的送零食都招亲妈恨,特意选了这个果篮。小朋友多吃水果总没错!
田秋子继续说:“八年前,我毕业刚到这个城市,没有任何根基,什么业务都做不成。那时候公司要辞退我,房东要赶我走,我家里也……总之,我糟糕的似乎没什么退路。然后我遇到了你,在酒吧里。你陪着我喝酒,告诉我就算做不成业务被辞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经历本身就是财富。你说,不是每个篮球都要投进篮筐才有意义,球在天空飞行的弧度本身就是一种意义。我记下了。后来我换了工作,搬进地下室,接受一切再重新开始。”
两个人都愣在那里,半晌无声。
胡成笑:“我还有这么诗意的时候?我以为我怎么着也得把你从辞退的危机中解救出来,给你个大单之类的,才值得你记这么久吧?”
而何宽看到了宁悦脸上的眼泪。不是两行,是一脸,湿漉漉的,纵横交错的泪痕,在窗户光线的描摹下,有的异常清晰,有的黯然隐晦。
田秋子抬起头,正色道:“一个大单只能救我一时,能救我一世吗?我的工作终究要靠自己才能做下去。但是,如果没有你那句话,我顺着自己的牛角尖走,人生的终点就在我走出酒吧的时候。”
淡蓝色的毛衣已经融进了房间的背景色里,颀长的脖子歪斜着靠在床头的栏杆上,何宽突然想起折颈的天鹅,勉强凭着枝杈的力量,做最后的挣扎。宁悦被开门声惊动,一抬眼,见到何宽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