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眼角眉梢(第5/6页)
陈末终于忍不住了,午休时候看钱佳玥不死不活吃饭的样子,把碗一扔,一口气跑到一班门口,大叫一声:“肖涵,你出来!”
“肖涵哥哥,你那天的电台节目,真的没听到么?”世纪末的勇气,她终于酝酿了出来。
心似浮云,身如飞絮,气若游丝。
肖涵望着钱佳玥闪亮的眼睛,心缩了一下。他很想跟她说些什么,但迟疑了片刻,想来想去,还是搬出早想好的说词:“啊,是啊,我妈生病了,没听到,不好意思。听说你点了首生日歌给我,谢谢你啊。”
但钱佳玥这个胆小鬼还是被吓惨了。她反复拷问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反复想,如果肖涵从此后真的对自己避而不见,自己该怎么办。
生日歌?那首是生日歌么?但钱佳玥只能尴尬地笑,点头同意:“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
钱佳玥心头阴影笼罩,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今天没有碰见肖涵哥哥,他肯定是不想见我了。”越想越委屈,心乱如麻,觉得所谓表白这个念头真是糟透了。陈末赶紧安慰她:“不会的,我昨晚听了,你真的写得特别好,特别感人,我觉得他肯定不会不理你的。”
再美的烟花,都会冷下来。再好的聚会,都会散场。再漫长的一个世纪,都会终结。
钱佳玥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陈末干脆迟到了两分钟。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笔谈,卡门的纸条就跟着作业一起传了上来——“肖涵怎么说?”
知道它会冷,还要不要放烟花?知道会散场,还要不要相聚?知道肯定会终结,还应不应该开始?
但第二天,兴奋难抑的钱佳玥顶着黑眼圈在寒风中站了又站,既没见扑朔迷离的男主角,也没有可以志同道合分享八卦的闺蜜。她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陈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公交车上的依靠,外滩的烟花,世纪末的快乐,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说,你不用走,我走,是不是真的?
“一个新的篇章,”钱佳玥心里一闪而过有些奇怪,感觉是年终总结报告词汇。但不去管它,这十五分钟,这么美好,是对整个世界的宣告,也是对肖涵一个人的呢喃。钱佳玥的心一整晚都在狂跳,断断续续的梦境,断断续续地醒来,一整晚都在甜蜜幻想和心惊肉跳中度过。
第一次听到“世界末日”传言的时候,我们总是特别当真,除了害怕,还有一点点渴望。渴望有一点不属于平常生活的轰轰烈烈。渴望毁灭。渴望一切都能停留,停留在最好的年纪,最好的人,不用去想前尘后世,不用长成蝇营狗苟。
最后,DJ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相信电波的那头,芦苇暗恋的邻居哥哥,现在一定也在收听节目吧。芦苇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在这里祝你生日快乐,也希望这封信,能开启你们之间,一个新的篇章。”
但是,末日并没有来。千年虫也没有来。生活又回到了日常和平庸。
钱佳玥浑身僵硬,这封信仿佛不属于她了,在这一场仪式后,她觉得那个芦苇,那封信,是这样的陌生,带着一层自己不能触及的神秘面纱。但即使作为一个普通听众,那真挚滚烫的感情,那细致入微的岁月里的细节,都让她动容,都让她浑身颤栗。
新千年的第一个学校日,肖涵等在新村门口,望眼欲穿。但并没有等来想等的人。
钱佳玥忘记了呼吸,一想到肖涵正在楼下听着这一切,她立刻觉得自己脚底下的地板滚烫。十五分钟,那么漫长的十五分钟。一封信被切割成了三段,间中滚烫地播放着情意绵长的恋爱歌曲。孟庭苇唱“童年是午后的秋千”,许茹芸唱“是谁导演这场戏,让我投入太彻底”,最后是刘若英,来来回回,锥心刻骨地吟唱“很爱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