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替嫁(八)(第2/3页)

她垂下眼帘:“没什么,走吧,上花厅去。”

“不是。”慕声故意答道。

那时候,凌虞在哪里呢?过了青竹林,还是到了杏子镇?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以及被她远远抛在背后的这些人,最后都面对了怎样的命运?

“这倒不是,捉妖人身边一般都会带几枚这样的香囊,以驱离邪物。”柳拂衣几乎是在同时一本正经地解释。

妙妙看见她的脸了,十四岁的小姑娘,在那个混乱的夜晚,让人糟蹋以后掐死了,扔在泥地里,瞪着那双大眼睛。

凌妙妙一时傻了。好尴尬,怎么办?

丫鬟有些疑惑地呐呐:“……十四岁。怎么了,小姐?”

慕瑶的脸色由白转红,又转白,“蹭”地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你多大了?”

“阿姐,我送你回去。”慕声巴不得这样的结果,紧跟着慕瑶,笑得好似三春花开,眼里绽放出华光来。

妙妙看着丫鬟尚长着细绒毛的脸。收水镜的那天晚上,这小丫鬟吓得牙齿打颤,脸色铁青,这会儿,又红彤彤的像个苹果了,年轻的生命是有韧性的。

柳拂衣坐直朝着慕瑶的背影望去,眼中担忧,却转过来面对着妙妙。

夜幕闪着红光,人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或疯狂,或死去。

“你快去吧柳大哥,多谢你的香囊了。”妙妙非常乖觉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远处的马儿打着响鼻,瘸腿的士兵准备将箱子搬到马车上,让一个强壮些撞到了一边去,两人厮打起来。

柳拂衣却不走了,他修长的手指挟出一枚无字的符来,拿过妙妙手上的香囊,将其叠成小块,塞了进去,“这是我的符纸。”

很多个木箱子一堆堆累起来,有的开口了,露出没钉死的木条底下一点晃人眼的华光,是一支颤动的蝴蝶钗,翅膀支了出来,孤单地展露着无人欣赏的美。

他微微笑道:“上面有我的气息。如果噩梦是邪物作祟,一觉察到它,就不敢来缠你了。”

哭声滔天。也有人挣扎的,像是被扔上秤的鱼,疯狂甩动尾巴,下一秒就被大刀砍了头去,腥热的血噗地涌出,瞬间聚成了一块小水洼,聚在刽子手的靴子旁边,他抽脚离去的时候,靴子底发出了吸满水的咯吱声。

凌妙妙被男主角的仁义感动得痛哭流涕,小心翼翼地捏着香囊的开口,生怕将其碰坏了:“多谢柳大哥……”

火把倒映在明镜儿一般的池塘里,像是碎了一池子的火星,热气炙烤着人的脸,门口跪着一排又一排衣衫不整的人,脸上满是污泥,幽幽的悲泣此起彼伏,渲染了整个天地。官兵拿女孩子,都是扯着头发的,她们双手反剪身后,被迫踉踉跄跄地走着,像是被拖着的破麻袋。

柳拂衣一笑,这才抖袍而去:“我去看看瑶儿。”

偏偏一闭眼就被噩梦缠绕。

人迹罕至的西厢房外,一道人影走过池边。暮春的风吹过池塘,吹皱一池春水,柳条随之款摆,有一枝温柔拂过少年人俊俏的脸,被他一把折去。

“……也不是。”凌妙妙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按理说昨夜是她攻略黑莲花的成功第一步,应该睡得香甜又美满才对。

含着绿芽儿的柳条捏在手里打了个转,转眼被毫无留恋地丢进池子,沉进了淤泥里。

“小姐昨晚没睡好吗?”丫鬟甲小心翼翼地问。

慕声心里烦得很。

镜中人眼皮有些肿,微微耷拉下来,显得有些呆滞。

“阿姐,我看那凌小姐对柳拂衣有意。”

凌妙妙放下剪刀,像沾了水的小狗似的,飞速地甩了甩头,抖掉了衣服上的碎发后,又进入了入定状态。

“别胡说。”慕瑶坐在床上,的神色淡淡的,只是眸光猛地晃了一下。

“来来,我来。”她在抽屉里寻着一把剪刀,从丫鬟甲手里夺过头发来,咔嚓咔嚓剪了一圈,零碎的发梢交错着落在妆台上,边狠狠剪边教训,“有舍才有得,剪了它才能长得好,别太宝贝这些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