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兄弟(第3/4页)

沈之恒咽了口唾沫:“这是什么逻辑?”

厉英良坐在桌边,用一张硬纸折了个灯罩,罩在了电灯泡上,又对桌旁的金静雪说道:“别织了,灯太暗,累眼睛。”

“你把厉英良放了好不好?你别瞒我,静雪脾气虽然大,但不是糊涂虫,她肯找上你,必是有证据,我猜,厉英良是不是被你关在了码头那片空仓库里?其实你对厉英良是杀是剐,我都是举双手赞成的,毕竟他也绑过我的票。可静雪对他实在是太上心了,如果再找不到他,她可能就要爱上他了。”

金静雪惊讶的看向他,他坐得腰背挺直,灯光从下方照上去,把他的脸烘托得浓金重墨,眉眼黑漆漆的斜飞,眼角一路挑上去,像个照片上的名伶。

他想一脚把司徒威廉踢出去,然而事实上他开了口,发出了含糊的声音:“说。”

看过之后,她展开手里的那一小块成品:“你猜,我织的这是个什么?”

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不知道。”

沈之恒有点恼火,不是恼司徒威廉,是恼自己。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只动物了,生命中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吃。眼前这瓶血浆让他口水汹涌,他竟然要专门分神去闭紧自己的嘴,免得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我也不知道,懒一点的话,它就是条围巾;勤快一点的话,它也许会变成一件毛衣,到底是围巾还是毛衣,就看你的造化啦。”

司徒威廉心中暗笑,语气却是诚恳:“送你的,不要钱,只想求你帮我个忙,当然,帮不帮都随你,我不勉强。”

厉英良望向了她:“给我的?”

他是背着个帆布挎包来的,这时把手伸进挎包里,他取出了一只大玻璃瓶,缓缓递向了沈之恒。玻璃瓶里荡漾着黑红色的血浆,让沈之恒的眼睛一亮,目光瞬间就黏在了那玻璃瓶上。

她挑着细眉,又织一针:“给狗的。”

司徒威廉皱了眉头瞪他,心里也有些腻歪。他这哥哥自视太高,总以为自己本应是个人中龙凤,然而命运不济,活活被“吸血鬼”三个字玷污了。其实依他看来,这哥哥也就是那么回事,基本等于一名有钱的怨夫,他若是还有更好的兄弟——或者奴仆——可以依靠,也不会厚着脸皮几次三番的来哄他。

厉英良伸手轻轻夺过了她的针与线:“别织了,太费事。我要是想穿,买件现成的就行。”

沈之恒移开目光,嗤笑了一声。

金静雪问道:“你是真的心疼我?还是不想欠我的人情?要是前者,我谢谢你;要是后者,那你有本事就别在我家里呆着,你现在就走。”

司徒威廉“嗨”了一声,提高了音量:“你别没完没了!”

厉英良把竹针和毛线整理了一下,然后望着电灯,叹息了一声:“我当然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沈之恒抬眼注视了他:“原来你也知道,我找了你那么多年。”

“那你想去哪儿?你去吧,我不留你。”

“你找了我那么多年,现在又不要我了?”

厉英良忽然问道:“二小姐,你说你曾在我家里见过横山瑛,而他对我似乎很是同情?”

沈之恒刚洗了把脸,但还没来得及更衣,所以衬衫领子上还印着血点子。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了,他说道:“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弟弟。”

“啊?你不会又想去投奔日本鬼子吧?他们都对着咱们开大炮了,你还要继续当汉奸?再说你把那些什么机密文件弄得上了报纸,他们能饶了你吗?你去见日本人,不和送死是一样的吗?”

司徒威廉指了指他的鼻尖:“沈之恒,你也是个好样的,下死手打你的亲弟弟。”

“我和横山瑛有一致的利益,他不会轻易杀我。”

沈之恒这时走过来,把那瓶药水递给了她,又做了个手势,让她出了去。等她低头走了,他才转向司徒威廉:“你怎么来了?取本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