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史林德(第4/5页)
“真糟糕。”斯蒂芬说。
整棵树都颤抖起来,而更为粗大的枝条也开始扭向那对歌手。周围的史林德开始跳向逐渐低垂的树枝,尽管这些枝条还没垂落到伸手可及的地步,也要不了多久了。到时整棵树都会挤满了史林德。
埃斯帕仰头望向那两个士兵。“你们俩,”他说,“去砍树枝。把能让人爬过来的东西全砍掉。爬到细一点的位置,这样比较容易砍。”
“我们完蛋了,”其中一个人说,“我们的主子干了坏事,我们效忠于他,现在得付出代价了。”
“你们现在效忠的不是他,”薇娜呵斥道,“你们的主子是安妮,是克洛史尼的合法女王。拿出你们的男子气概来,照埃斯帕说的做。要不就把剑给我,让我来做。”
“我听过她的所作所为,”那人答道,一面在额头画下辟邪的符号,“你们叫做女王的女人。她使用黠阴巫术,不用动手就能杀人。全完蛋了。世界的末日到了。”
最靠近那家伙的斯蒂芬伸出了手。“把你的剑给我,”他说,“快点给我。”
“给他,翁纳尔,”另一个士兵喝道,他看着斯蒂芬,“我不想死。我从这边上去。你来负责另一边?”
“好。”斯蒂芬应允道。
埃斯帕飞快地瞥了眼斯蒂芬和那个火籁人,看到他们爬向更高处。如果他们能把脚下的那根树枝和别处隔离开来,或许还有机会。
可薇娜也在看着他,这让他感觉胃里沉甸甸的。许久以来,在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各种事物之中,薇娜是最美好,也最出乎意料的。她很年轻,是啊,太过年轻了,有时就像是个远涉重洋而来的异乡人。可大多数时间里,她似乎又很了解他,以某种难以置信的方式了解他——而且有时给他的不安多于愉悦。毕竟,他很久以来都是孤身一人。
在过去的几天里,自从她发现他总是在看护受伤的莉希娅之后,就很少跟他说话。至少就这点来看,她并没有那么了解他。他对莉希娅的感觉并非爱情,甚至不是欲望。那是别的某种东西,某种甚至令他无法名状的东西。不过它很像是——他想到——血缘。这个瑟夫莱女人和他的相似之处是薇娜永远无法比拟的。
可或许薇娜明白这点。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要是史林德抓到了我们,他想,这些就都成了空话了。想到这里,他几乎笑出声来。听起来就像句谚语:就像“伸长脖子等待狰狞怪”,还有“能活下去的日子就是好日子”。要是史林德来了,一切就都成了空话……
见鬼,他思考的方式开始像斯蒂芬了。
他又射倒一个史林德。
还剩三支箭。
砍树枝可不像斯蒂芬期望或是想象的那样简单。这把剑开了锋,可它算不上太利,而且他的确没干过什么伐木的活儿,不太了解砍树的最佳方法。
他匆匆一瞥,只见外侧的树枝几乎已经垂落到史林德们能够到的高度:这意味着他必须加紧干了。
斯蒂芬更用力挥出一剑,差点掉下树去。他横跨在一根粗枝上,像骑马那样用大腿内侧夹住树枝。可就像马儿那样,树枝也拒绝停留在原处,而它到地面那段距离又长得让人头晕。
他平衡重心,更谨慎地砍出一剑,感到树木在这一击下颤抖,看着小块木屑四下飞溅。或许他该笔直砍下一剑,然后再以某个角度……
他照做了,这次状况好多了。
他没法不分心去听史林德的歌声。那是某种语言:他能听出抑扬顿挫,还有连绵不绝的语意。可他听不明白,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对他被圣者祝福过的记忆力和语言方面的知识而言,这实在令人惊讶。他在脑中把它跟从古卫桓语到他只是略知一二的函丹语相比较,可却没有半点相似。然而,他觉得自己和它的含义已经非常接近:它就停在他的鼻子上,太靠近他的双眼,令他无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