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经学(第4/6页)

姜星火这话,自然是真正意义上的有一说一,属于很公正的说法了,不偏不倚,因此,众人都觉得客观。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变法虽然要有变革,但变革不是让你走极端,做事情总要循序渐进的来,对于思想界来说,程朱理学占据统治地位这么多年了,下个政令变了容易,那拿什么来承接?怎么面对无数读书人的反噬?总该是一步一步进行的。

姜星火已经实现了变法在思想方面被世人所认可,接下来,就是把新学思想慢慢推广开来,同时用心学来分流理学,如此一来,经过十几年、几十年的潜移默化,理学的主导地位,自然就被调换下来了,这才叫水到渠成。

没挖好引流渠就直接炸大坝,这不叫整狠活,这叫找死。

“那依您看来,现在《明报》上讲的这些大儒刊登的‘经史分流’之类的观点,是什么意思呢?”

方姓士子很认真地请教姜星火。

姜星火笼着手,身子靠在窗边,微微斜侧过来。

“我理解的意思,经史分流也好,研究《王制》的指导意义也好,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彻底推翻理学,而是说,很多东西,不是研究理学能做到的。”

“通经致用、经世致用,讲究的都是实用。”

“所谓通经致用,意思就是不尚空言,要‘在坐而言、起而可行’,也就是说,不能有程朱理学这种‘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弊病。”

“至于为什么要研究‘经史分流’?经术是治学的基础,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

士子们纷纷点头,这个是没疑问的,毕竟会试第一场按惯例就是四书+五经,现在是五书+五经了,但加了《荀子》是一码事,五经总是没变的。

而五经,传承的就是经学的那一套,虽然最重要的《春秋》微言大义给整的已经没学子重视了……但不管怎么说,经学始终是没断传承的。

姜星火又道:“经学是治学的基础不假,但若论运用方法,历史更为重要。”

“人不读经书,不知自处之道;不读史书,无从治其国家。”

“今日提经史分流,大约便是这个意思。”

“同样,为什么要提《王制》?这个事情方才我说了,但没细说,其实研究的再深刻一些,说穿了也简单,无非就是《王制》等礼乐的用途,并非是为了恢复上古时期的冕弁之服、鼎俎之设,而在于考究上古典章制度,明确文化制度发展,为今日的制度设计提供参考,这就是‘通经致用’的实际用途了。”

姜星火其实没说几句,但句句都在点子上,让这些落榜举子,是真的觉得自己好像看问题的层次和深度,骤然被拔高了好几个等级。

方姓士子加着小心,本想就此打断,但还是忍不住低声来问道。

“那为何又要梳理古文、今文学派呢?还请您不吝指点。”

“古文、今文学派是怎么回事,知道吗?”

姜星火问的这个问题,还真不是瞧不起这些举子。

对于这个时代,专心于通过科举这块敲门砖走入仕途的读书人来说,除了科举相关的书籍,其他一律都可以归于“杂书”范畴。

科举考什么,之前已经说过了,而在科举考试的默认比重里,第一场四书五经八股文>第二场试论、判语、诏诰表>第三场时务策问。

而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考试,这些东西,早就有完整的训练手册了。

虽然大明没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但类似的东西,是不缺的。

譬如诏诰表这些东西,都是有固定模板的,多准备几套,照着往里填,你写的不好不要紧,只是正常得分,拿不了满分而已,但本来这些涉及到历史的东西占比就不高。

至于第三场考的时务策问,在唐宋时代,这是科举重点之一,可在明代,属于是考官都懒得看一眼,像是今年甲申科这么明令重视时务策问的年份,反倒是极其罕见的。